几场春雨过后,竟有了蝉鸣。待蝉鸣衰落,一日午后,寺外传来了马蹄声,萧汝安率先听到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清脆声音,匆忙去找师父师兄。彻空法师让萧汝安赶快回房,自己出去周旋。
萧汝安点头回到屋中,平日本就风吹日晒,把自己打扮成男子模样还算简单。整理完后,便拿着刀贴在墙上偷偷在门缝中望着。她心中紧张,怕自己给师父师兄带来麻烦。
来者是个落魄布衣,牵着一匹拉着板车的棕马,马儿看起来蔫蔫儿的,而那男子戴着斗笠,穿着破烂短褐,但身姿挺拔,看到彻空法师后便忽地下跪:“恩人!”
萧汝安:“什么情况?”
彻空法师也愣了一下,他想回头看汝安待的房间,但忍住了,只能先劝来者起来:“不知施主前来……是所为何事?”
“是在下冲突了,”男子站起来摸了把泪:“在下姓秦名莅,曾是驻守边疆金城的武骑尉,可那奸官灭我满门,而我在边关逃过一劫,察觉不对后,随即逃命,便来到之前事发之地。”
秦笠继续说道:“今路过青石镇,听说寺中大师收养了一孩童,名叫启山——那正是我表侄呀!”
“啊?”法师惊道,还未开口,便看到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启山。
秦笠眼含泪水,拖着脚走向前细细打量小沙弥:“启山……你确实是启山……”抬起手正要抚摸他的脸颊,又蓦然收了回去。
启山皱着眉头,秦笠把斗笠摘下,把头发聚拢,又向前一步:“是阿叔啊!”
启山看着略带熟悉的脸,惊疑不定,秦笠的身影慢慢和记忆里教他骑马的叔叔重合……“阿叔?”小沙弥轻声说。
“阿叔?”他看到面前流泪笑着的男人,大声喊道:“你真的是阿叔!”
两人喜极而泣,紧紧拥抱在一起。
————————
萧汝安把青菜端到桌前,桌前的男人正在狼吞虎咽。
“谢谢,谢谢。”秦笠没停下筷子,只是咽下馒头,倒不忘道谢。
彻空法师在旁边坐着,待男子吃完,才开始细问。秦笠从甘肃边关一路跑到山东,躲避仇人暗箭,又避官仆搜查,淖泥浆油、跬步荆棘,一路惊心动魄,今终寻得唯一的亲人,倒不枉九死一生。
萧汝安在一旁听着,对秦笠的逃亡之行颇有感触,只是疑惑:“那大哥是如何一路通关无阻?莫非处处绕远路?”
“那倒不是,深山老林,能避就避——”秦笠掏出凭由:“边关法律虽严,但地处官家之远,还是有漏洞之鱼——这是我在金城拖兄弟做的假公验,”秦笠知道萧汝安同为天涯沦落人,又道:“不过这手法也就取个巧,我初来乍到,在此处倒是未寻到此等手艺人。”
秦笠放下碗:“不过,居士还可留居寺中,在下还需南下温陵。”
“阿叔,”启山眼巴巴地看着他:“你不能留下来吗?”
秦笠抱着他,但没作回答,只说:“我在温陵有一剩员兄弟,乃生死之交,后来回乡做起海港买卖,他本劝我也归乡,可西夏时时来犯,边关危急,怎能说走就走?我本有心报国,可那蛇鼠奸佞却有意亡国!呵!老子和他们玩个……不和他们玩了!”
秦笠语气愤然:“启山,你可愿和我走?”
启山左看看右看看,看着秦笠,彻空,萧汝安三人都转头看着他,支吾半天,哭了出来:“我们……我那儿也不想去!”
萧汝安:“秦笠大哥,启山先不说是否出家,你去温陵,路途还遥远,你可能保证启山的安全?”
“二者,彻空法师现在是启山的师父,你何不问一下师父——师父,你怎么看?”
“是我考虑不周,”秦笠闭了闭眼,语气平和下来:“自知全家被屠,那滔天仇恨……可今日得知启山还活着,自是激动不已。”秦笠突然跪在彻空面前:“还谢大师对启山的救命养育之恩,”他抬起头:“此等恩情,秦笠无以为报——在下还有一求,求启山继续跟在大师门下。”
一直沉默着的彻空法师突然笑了,他把秦笠扶起来:“老僧自幼出家,不欣世语,只爱正论。”
“浮生易度,岂是久居?幻质匪坚,总归磨灭呐,”他转头看着三个年轻人,笑得慈祥:“启山,既然你亲人已来,便随之归去罢!”
“秦笠施主既然逃亡三年且安然无恙,自然有能力,况且三年之期,那仇人还能步步紧逼?启山,你走吧!”
“师父!”启山大哭:“我不走!难道就不能,就没有圆满之法吗?”
“世上安得两全法,”彻空道:“我们怕是缘分已尽。”
“师父,”启山抽泣道:“我可以继续当和尚,缘分怎么会尽呢?”
彻空哈哈大笑,三人面面相觑,只听大师言:“是师父说错了,我们缘分未尽,”他蹲下用指腹慢慢擦掉启山的泪水:“我们自是有缘,可你瞒不过师父,你时常半夜落泪,怕是偷偷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