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完马水桔罐头出口的一系列问题,午饭时间到,领导和学生们就在开会的大桌上吃外面订的盒饭。饭后市领导和镇领导们还要继续讨论干部人事升迁和调动,三个实习生被告知可以在镇政府大院内自由活动。邵艾随方熠、刚强出了会议室,作为学生都是生平第一次参与地方政务,每人脸颊发烫像刚考完试,一致同意去楼顶上喘口气。
虽只是二层楼的顶部,由于四周均为广袤的农田,视野相当开阔,初春的风将脖子吹得凉飕飕的。眼能望多远,心就能飞多远,站到长城上不也差不多吗?这次下乡没白来。
“那是什么声音?”邵艾忽然止步。
方熠还在凝神倾听,刚强笑了,“那是二师兄的声音啊。”
三人循声走到前方的拐角处朝下望。嗬!两头粉红色的大猪,周身干干净净的,每只看着有二百来斤的样子。猪脚下铺着枯草,周围拿铁栅栏一围,就这么在大院一角圈养着,也不知附近是不是还有遮雨和睡觉的窝。
“你家有养猪吗?”邵艾问刚强,见他点头,又问,“猪平时都吃什么?”
“我家都是买玉米饲料,买回来时就是粉末状了,拿一个大锅加水煮开。隔两天给加餐,往饲料锅里扔些青菜啊,拍碎的苹果一起煮。总之人有什么吃,它们也跟着吃点儿。”
“苹果?”方熠问,“猪也爱吃苹果?”
“可喜欢了,”刚强回忆着说,“其实喂猪很解压的,因为它们胃口总是很好,看它们吃东西的人也会跟着高兴。有时我就想啊,将来我有了孩子,吃东西要是挑挑拣拣的,我可能会发火。”
“哈哈哈……”邵艾和方熠一齐大笑。过了会儿,听方熠问,“家里养猪实用又欢乐,不过镇政府办公楼里怎么好养这玩意儿呢?到时候算谁的?”
“算大家的呗,”刚强说,“农村人过年要是不宰猪,就没有年味。这两头看着像长白猪,能长到六七百斤呢,应当就是年后才进的。设想一下,到了除夕那天同事们聚餐,吃着旧年一同喂大的猪,热热闹闹像个大家庭。吃不完的每人分点儿带回家,家属也跟着沾喜庆,是吧?一份工作是好是坏,不止是那份工资。”
方熠伸手拍了下刚强的肩膀,“说得对,你可真适合做领导。”
这点邵艾也十分同意。三人继续前行,到了下一个拐角处再向下瞧,这边儿的院角堆着两大摞稻草。邵艾忽然记起一事,“许刚强,缝猪脚那堂实验课上你说会做蓑衣,用的就是这种草吗?”
“不太一样,”刚强摇头,“不过这种也行。”
“给我们示范一下吧,”方熠说,“反正闲着没事。”
三人来到楼下,刚强先去接待处询问能否借一小捆稻草玩,被告知随便拿。草垛子比从楼顶上看还要巨大,刚强指挥邵艾和方熠面对面坐到地上,自己去附近捡了根四尺来长的草绳,两头对折后让方邵二人每人拽着一端。随后捏起四五根稻草为一组,从并在一起的两截草绳中穿入,中部对折,朝左边一拧,翻转,再朝右边一拧,这一束稻草就固定好了。再抓起下一组稻草,这么不断重复。
“就这样?”邵艾问,“不是说穿在身上不扎人吗?”
“别急。”
刚强等二尺长的绳子上都挂满参差的稻草束,两头打结,平铺到地上,拿砖头沿着草绳处敲了一圈,再提起来时就规整多了。将半成品批到方熠身上,随后开始“织网”。具体说来,就是将每一束稻草分成两股,一股同左边邻居的一股合成新的束,再从草垛里抽根稻草来打结,另一股则与右边的邻居合并。邵艾看了两眼学会了,也开始动手帮忙。两个人一起做速度就上去了,最终外层的稻草变成网兜的样子。
“这是里层,”刚强帮方熠取下,两个男生的头发里都沾了草屑。“反过来披就好了。”
方熠将蓑衣里外对调披到身上,站起身来。“果然舒服了,看我像不像稻草人?”
“像日本人,”邵艾手里揉搓着一根稻草,逗他说。
方熠却认真地思索起来,“我记得中学时看一个综艺节目,说日本某地有种民俗叫‘劈懒神’。到了每年的除夕那天,会有头戴红红蓝蓝的恶鬼面具、身披稻草蓑衣的年轻人从山上跑下来,冲进居民家里,逮着躲起来的小孩子问——你这一年偷懒了吗?偷懒、不乖的话就要被我带走。”
方熠说到这里张牙舞爪地在地上走起来,每次抬步,脚要先朝侧面踹那么一下再往前迈,颇有日本古典祭祀舞踊的神韵。到了邵艾跟前还俯身去拉她的胳膊,邵艾笑着往后躲。
“这时孩子的爸爸,”方熠指了下刚强,“就会拿出好吃好喝来款待劈懒神,向他汇报家里过去这一年的状况,同时向神祈求丰年。劈懒神通常会说,只要家里和睦,明年就是个丰收年!随后就回山上去了。”
刚强呵呵地笑着说:“这个构思不错。以后就请孙老师或者赵正豪来扮劈懒神——你这学期好好学习了吗?如果偷懒的话就要被我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