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满堂小姐?”这话说的满堂娇一愣。自打满堂家落了事情,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这样称呼自己,满堂娇定睛去看,晓得是自己家中原先的管事。
方才停住了脚步。
“张管事,没晓得今儿在这里还能遇见你。”这样的状况遇到原本就认识的人,满堂娇的心绪自然不能只用激动来形容。
“原先不是在桥东头的吗?如今怎么换到这里来了?”故人相遇,难免要说上几句。
张宝卿笑了笑说道:“那边的地势虽好,来买东西的却都是些势力的,眼见着咱家不行了,也没人愿意过来了。我也是没得法子,才转化了这个地方。”
满堂娇看出了他的心绪,进而说道:“人不过都是为了生存的,没必要守着那些东西。”
生意上的不如意,让张宝卿迫不得已卖掉了桥东头的商铺,这件事情始终落在他的心中无法释怀。如今见了满堂娇,依旧觉得愧疚。满堂娇的态度和言语无疑就是一只有力的手,扫清了张宝卿心中的阴霾。
“当初若不是老爷宽厚,也不能够给我留下这样一间铺子,按理说这都应该是小姐您的,我不过就是个鸠占了雀巢……”
张宝卿的话语被满堂娇打断了:“那时候情况特殊,这些东西若是还留在我的手里,断然是要被官吏收走的。况且你瞧见了,说是树倒猢狲散,也一点不夸张。你能够愿意留下来,我们一家人都应该感恩的,如今只有用这些身外之物报答你,原本就已经是匹配不上了,再不要说些什么谦虚客套的话了。”
满堂家是做海运生意的,家中处了商队船只,还有许多舵手和海员,他们不用出海的时候,就在扬州城里帮着满堂家做一些小生意,张宝卿便是其中的之一,那会儿满堂娇跟在父亲身边学做生意的时候,和他有过不少接触。
二十来岁的少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却有个稳当的心思能够静下来做一件事情,满堂娇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大小姐如今在何处居住?我后院里还有几处空房屋……”张宝卿的话语说出口,才觉得有些许的不合时宜,
“申家老爷是个念着旧情谊的,如今让我在他家里住呢,正好有些后院采买的工作,我帮着弄些,也能挣个碎银几两。”满堂娇的这番话,不过是说给张宝卿听的,张宝卿也知晓,如今两人的关系,她不再是他名义上的主家,两人走的太近,难免会令人说东说西。
满堂娇却不只有这些顾虑,如今已经没有了满堂家的倚仗,她尚且不能通过张宝卿的三言两语,去判定对方的态度,更不要说只通过这几句话,就判断出张宝卿的心中意图了。
“不能停留很久,还要去东桥家送账本。”满堂娇又和张宝卿说了几句关于店铺的内容布置,便从他的小店里出来了。
原本她是想着将做好的绣球挂坠放在这家小店里一同售出的,可如今见了店主人,她反倒要因为对方的身份再多考虑一些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倾向于过几日先和张宝卿说一说这件事情。
“到底是认识了好些年的人,即便是因为满堂家失势,不愿与我有过多往来,总也要先试试人家的口风。若是不说一句,就直接将东西送到了别处,反倒失了情分。”满堂娇这般想着,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提着篮子走进申家的房门,尚未向里面走去,便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
想是二爷院子里的那些个姑娘们在说话,满堂娇没甚在意,和厨房的曹婶娘交代好了账目上的事情。
顺着后花园的小路,满堂娇慢悠悠的往回走。
“哗啦——”
一盆凉水泼了过来,满堂娇瞬间从头到脚都湿透了。
正在不远处晾晒衣服的阿玉瞧见了,赶忙跑过来,一件是这情况,指着拿盆的女子质问道:“你这女子,怎生得泼盆水也这般不管不顾?”
满堂娇从阿玉的腰间抽走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水。
那女子也是个不饶人的,梗着腰便说道:“你们走路一点也不看,我在这边洗衣服,隔着一条绿廊,我上哪儿知道这边有人?”
这话一听就是瞎扯的,满堂娇将阿玉向后一拉,说道:“这绿廊分明隔不住人,况且若是你真的不知道这边有人,又何必往这边泼呢?”
“这不过就是个凑巧的事儿,况且人来人往的,谁能晓得是你们呢?”绿衣女子一双圆眼睛瞪着,一只手指着满堂娇,明明是她不讲理的事儿,偏要说出了所以然来。
“我明明瞧见了是你故意的,你往后看了一眼,不然这一盆子的水,也不能完全落在她身上。”阿玉气不过,拉着满堂娇的手便说道。
“姐姐既然是来洗衣服的,怎么没见到洗过了的衣裳呢?”满堂娇也不惧,向前走了一步说道。
绿衣女子眼眸中的神情变了变,那边忽然传来了申溢的声音:“谁在哪边说话?好大的声音吵得爷睡不着。”
说话之间,女子轻盈的手如风一般掀起了四角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