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三人已来至个篱笆院前,院门大开,一个老叟正在院中补渔网,身后两间茅屋,屋顶落着两只绿羽鸟。
“阿翁,我捡了个姐姐回来。”翠翠大喊着冲进院里,抱着那老叟的胳膊,给他讲说救起朱敏的种种。
老叟听着,招呼朱敏,见她浑身湿透,便让大壮去烧热水,让翠翠带人去沐浴。
朱敏也没客气,只是当拿起翠翠送来的换洗衣物时,她愣住了。那是一套靛蓝粗布衫裤,应是浆洗过多次,松松软软的,既不合体,也不好看。
朱敏勉强穿上,又拿起小木凳上的草鞋,疙疙瘩瘩的,好不硌脚。屋里没有镜子,朱敏试着走了两步,觉得自己成了话本里的渔娘。
渔娘走进院子,见阿翁还在织网,翠翠跟大壮却是铺了草席,把一筐筐的白圆片摊晾在席上。
朱敏不认识,很是好奇,便问翠翠,晾晒的是何物。
“薯干。冬天蒸饭吃。”
翠翠说着,跑进屋里,从灶底摸出两个黑块,递给朱敏,“姐姐,快吃,还热着。”
朱敏很是诧异,却被“黑炭”散发的焦香吸引,她试着咬了一口,甜的!香的!软的!糯的!
“嘻嘻,姐姐也不剥皮!我也是。”翠翠扭头冲大壮喊,“就你,非要剥皮,矫情鬼!”
大壮抬起下巴,“要你管!阿翁都说了,怎么吃也行!”
朱敏咽下香甜,问这黑炭是何佳肴,她可从未吃过。
“番薯啊,岛上不缺的就是它。姐姐,你是哪里来的,怎么连番薯也不知道呢?”翠翠一脸疑惑。
朱敏笑着说了个“孚山城”,又问这孚山岛距离孚山城多远,坐船几日能到。
谁知两个小孩的回答令人震惊。
“孚山城,不知道,没听过。”
翠翠问阿翁,“阿翁,孚山城在哪儿呀?姐姐要回孚山城。”
阿翁也要摇了摇头,他看向朱敏,精瘦的脸上甚是淡然,“姑娘,你安心住下,咱这孚山岛上,温饱无忧,且无租税杂役,是归去来的好地方。”
原来阿翁祖上出海,遇了风暴,随波逐流至此,便留在岛上,过起了“不知有汉,遑论魏晋”的日子。
朱敏自是不愿,可也暂时无法,只得住下。
不过她没住在阿翁家里,而是在岛畔支了个搭棚,棚外生起柴堆,日夜烟火不息。
朱敏希望能有过往船只瞧见,把她带走。
然日子一天天过去,海上并无船影,朱敏望着无边无际的海水,渐渐明白了何谓“望洋兴叹”。
好在有翠翠,这个小丫头是个机灵鬼,成天带着姐姐满岛转悠,教她认花认树,教她摘果割草,教她设网捕兔。
朱敏对这些兴趣不大,她只想弄明白那番薯的种植。听翠翠说,这番薯很好活,结的果子还多,蒸煮烧烤都行,岛上人家都靠它活着。
“种番薯啊,简单,拿薯瓜养出秧,把秧栽到土里就成。”
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别的不提,这育秧就急坏个人。朱敏时不时去看土盆,那薯瓜都埋下四天了,连个芽都没冒。
“姐姐,你别瞅它了,芽芽害羞,让你看得都不敢冒头。”
翠翠从火架上拿下鱼片,递给朱敏,“大壮钓的,快吃,让阿翁瞧见又该骂他了。”
“孚山岛也不让捕渔吗?”朱敏纳闷着接过烤鱼片,慢慢啃了一口,又酥又香。
“夏天不行,阿翁说,要让鱼儿长大长肥些的,等秋天才能下网。”
“嗯,”朱敏点头,不时不渔,她又问起孚山岛名字的来历。
之前在孚山城,她以为那石山就是孚山,但刘婆说不是,至于孚山何在,刘婆说不清楚,对此朱敏甚是纳闷,孚山城无有孚山,那这名字怎么来的。
现在人在孚山岛,与孚山城一字之差,她的疑问又起,且岛上无山,朱敏更想探个究竟。
可惜翠翠摇头表示不知,一侧的大壮也是不懂,“明天问阿翁吧。”
三人换过话题,围着火堆,吃吃谈谈,不觉星斗漫天。
*
翌日,海风很大,朱敏拿了石块压紧棚席四角,见火堆不旺,便去寻大块柴火。
不得不说,人的适应力很强,不过数日,她已习惯挥刀砍柴,在密林中进出而无惧。
忽然,有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朱敏没在意,岛上砍柴的不止她一个,再说她正砍到要紧处,再有三刀,那粗杆就该断了,做事不可半途而废,她没有停手。
可是一只大手夺下了她的刀,朱敏错愕地回头,迎接她的是一双热切的晶眸,还有一个厚实的胸膛。
宣锐紧紧抱住朱敏,失而复得的欣喜竟令他说不出话来。
那晚他看清是她射箭后,当即要关甄回船去接应,谁知却看见她跳海的一幕。
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