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的想起一幅画来,带笑的眼神又逐渐淡下去。
他侧了侧头,不再看眠鸢,眼神微微掠过她身后的竹林,少顷,他开始定眼紧盯着竹林的某个方向看。
眠鸢跟着他的眼神看去,仍是竹林萧瑟,旁的什么也没有,“你在看什么?”
她好奇问出口,然而下一瞬,唇上的温热触感却让她瞪大了眼。
“唔!”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掰他捂着她嘴巴的手,却被他抓着肩膀用力的定了定,捂的更加严实了。
江辞之收回盯着竹林的目光,睫毛在月色中扑出一片阴翳,压低声音道:“嘘,噤声。”
眠鸢感知到不对劲,终于挣脱他的手,悄声问:“怎么了?”
“我等的人来了。”江辞之看向眠鸢背后。
竹林突然风声大作,她蹙起眉头,听到远处传来树木撞地的声音,重重杀气有如实质,兵器相撞声正在由远及近。
眠鸢感到背后一阵悚然,陡然转头,一根利剑一般削尖的青竹竟直直向她面门刺来!
危急时刻,她仍顾念着现下她是异世之人不能动武,只得猛地朝后倒在江辞之身上以躲过攻击。
江辞之碰也未碰她,身子骤然站起,任由她尖叫一声从他身上滑倒在地,一道剑气迎着掠来的青竹劈去,气流涌动如潮,青竹霎时卸作两半哐啷砸在地上,激起一片落叶蹁跹。
砰砰砰——
眠鸢揉着腰从一堆干燥的林叶中爬起来,忍着杀意躲到一块巨石后,抬眼一看,四周的竹子七横八错倒了一片,乱竹之上有黑白二人打的正酣。
其中黑衣蒙面那人在手心化出弓箭,射出一箭直冲白衣人而去,江辞之远远以剑气对撞卸之,白衣人得以闪身躲开,然而猛地又来一箭,白衣之人霎时左臂见血。
眠鸢发现江辞之真的很少用斩微剑作战,从来只以剑气和剑意抗敌。
明明是他的魂剑,为什么从不在重场战斗中使用?
就在她思衬斩微剑之事时,那白衣人转过身来,眠鸢一眼见着了他的脸。
这张脸仙气出尘,眉目如暖阳般和煦,然而天生一双下垂眼又让他看上去有些微妙的精神不振。
竟是沈弦!
“以意化弓,儒门射术,”沈弦持剑挡在身前,冷声道:“你是儒门的人。”
那黑衣人冷笑一下,不置一词,忽的闪离在空气之中,没了踪影。
就在此时,远处御剑飞来一个月白色的身影,人和剑各晃各的,一到竹林中央就砰一声掉下来,将地面砸出一个浅浅的坑。
江辞之瞥一眼眠鸢躲藏的石头,面不改色的将那人从坑里拉起来,也没想着去追那黑衣人,只是拍去自己长袍上挂着的两片竹叶,走到沈弦身边,“师兄,伤势如何?”
“皮外伤,不打紧。”沈弦温声回答,转身去看那灰头土脸拿着剑的人,“喜宁,另一人你追到哪里才断了踪影?”
被叫做喜宁的女子抹了一把脸上的尘土,喘着气回道:“大师兄,三师兄,我从降南村追到了阳公山附近,那人突然一闪就不见了。”
“此二人都是在降南村出现踪迹,因进入古战场才与村民发生冲突,导致有村民重伤而死。”沈弦皱眉沉吟:“阳公山靠近释门宗派千机阁,难道另一人是释门之人,与黑衣儒门之人无关?”
“降南村出现妖域古战场遗迹的第二天,这两人在一夜之间将古战场遗留的三门秘典尽数盗走,我赶到那儿的时候,只在一片烧焦的土地中找到一页道门练炁术的遗留残页,可惜它纸张焦灰有残缺,字也已经不全了。”江辞之从怀里拎出一张纸递给沈弦。
沈弦低头细看,只见这纸张呈陈旧的黄色,边缘和内里果然都有焦黑痕迹,字迹模糊不清。
喜宁眉头紧蹙:“可是六百年前的妖域之战是在妖域群山之外发生的,古战场遗迹又怎会出现在极北的降南村?以现在的时节,也绝无可能是海市蜃楼啊。”
此一战明明三门均有参战,然而只有道门高阶修士尽数死绝一个未留,而道门的道法秘籍和法宝也被烧的最多。
一千年前,妖域被吕祖打至折戟沉沙,此后吕祖便白日飞升踏破虚空而去,而妖尊眠绝道则将妖域出入口的结界门彻底关闭,休养生息近四百年才又重新开了门,而开门后这一战,妖域竟仿佛是专门冲着道门来似的对道门赶尽杀绝,不光杀人,还烧遍道门秘籍,这才导致玄天境道法衰落近六百年,至今无从回温。
“那个……打扰一下。”眠鸢见他们大有现在就要论出结果的趋势,终于还是忍不住从巨石后缓缓走了出来。
沈弦本在检查纸张,听见身后有人说话,觉得这声音似有些熟悉,皱着眉微微抬起头来。
喜宁听见陌生女子的声音,抚着摔疼的腰转了过来,然而只这一眼,她的嘴就蓦然张成了一个鸡蛋大的圆,深深吸了一口冷气:“大大大师兄,你画像上的仙子她……下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