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宫殿比想象中更好混入。
它所占据的范围很大，堪称建在城市里的另一座小型城市，在这里出入的鬼魂并不需要拜见通报之类的流程。
他们应该对各自要去的办事部门都很熟悉，该去哪间殿就往那个方向去。
卫川跟着男子一路走到最里面一间大殿，这里没有其他鬼魂出入，她虽然存在感低，但也不适合再光明正大走进去，于是找了根空悬的横梁从外面翻上去。
咳，也不能怪她做一回“梁上君子”，这横梁架得实在是刚刚好让人躲。
男子向坐在桌案后面穿着白衬衫西装裤、低头批改文件的身影行了一礼，汇报道：“今 日在遗留之海巡视时路遇人类，扬言要将曾在绝灵境……的那位，带回常世。”
他问：“您看如何？”
批文件的执政官抬头看他一眼，露出的脸却是个二十来岁模样的年轻女子：“你可知他如今何在？”
“曾有巡使在忘川河岸见过他，但此时也已不知所踪。”
执政官放下红色签字笔，神色仍然严肃端正，开口却道：“梁上之人可曾听清了？你所寻者我等并不知所踪。”
被发现了。
卫川跳下来拍拍衣服，忽略男子诧异警惕的眼神，状若无事地说：“我只是因为毫无头绪所以随便来看看，既然你们也不知道他的位置情况，那我就不再叨扰了。”
她说完准备撤。
“还请稍等。”执政官叫住她，起身绕到桌案前方，又对男子吩咐道，“你先退下吧，我与这位有话要说。”
“是。”
卫川看了眼他走出去的背影，转回头：“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执政官身材高挑，将近一米八的个子看卫川时视线微垂，显得眼尾上挑：“赫连肃初到此界之时曾嘱托我，让我转告第一个来寻他的人，他此时身在人类不可进入的地界。”
“你虽有魔气傍身，但身负人类血脉，纵使知晓他在何处也无法抵达。还是尽快离开，以免被……以免误伤我界鬼魂。”
她原本似乎想说被鬼魂误伤，看看卫川修为又临时改了口。
执政官修为高深一眼看出卫川有人类血脉，反而不如无理智的鬼魂对魂火吊坠有着直觉般的感应，担忧人类气息吸引鬼魂时，她反抗打伤它们。
卫川当然不敢解释，说有人薅了你们鬼界的忘川水做成隐瞒气息小道具？
她略过这个话题好声好气地道：“我会尽量避开游荡的亡魂，还请鬼界容我一段时间。如果短期内确实找不到，我会离开的。”
执政官摇摇头：“我也阻拦你不得。只记得别在我界引起大乱，其他事且随你去。”
卫川心想这鬼界官还挺好说话，满口答应下来。
至于能不能做到，这可就随缘了。
她离开的时候重新收敛起气息和存在感，边走边思索赫连肃的事。
之前早有猜测他不是人类，现在从执政官的言语中可以确认了，然而他究竟是什么种族仍未可知。
之前贺琊与她说过他们的猜测，最大可能性是代行者，不排除神灵的概率。但要真说起来，羽人族和鬼界都与神国有联络，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是什么特殊情况。
至于他现在身在何处，卫川打算去刚才提到的忘川河岸看看。
也不奢求能找到他了，但哪怕能看见少许他走过的痕迹，确认他真实来过都是好的。
……真是个不让人放心的大人。
可是没办法，不管赫连肃与卫爱华有什么缺憾，对卫川个人而言，他都是个很爱护她的父亲。卫川既然知道当年他离开之事另有隐情，难免会担忧。
既然确定要去忘川，那么问题又来了，忘川在哪儿来着？
她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这会儿再回去问问执行官会不会被赶出来，于是把主意打到那个古装男子身上。
他说他在遗留之海巡视，按他们来时的路途看，也就是那片花海。
卫川又悄没声息地翻出城墙，再次往回走。
她放开气息之后，巡使虽然感知到，但已经上报执政官，他就不再理会。没想到隔不久她忽然又追了上来。
“还有何事？”
卫川看他一脸警惕掩都掩饰不住，干咳一声道：“别紧张，我只是想来问问路。”
巡使不解地看她。
卫川问：“忘川要往哪边走？”
鬼界空旷无建筑，且天色昏沉看不见起伏的地势，只需要给个方向就能找路，不需要往北二十里再向东转之类的复杂指路。
“……”
巡使回身指了个方向：“此去万余里可见忘川下游。”
至于这一路上都有其他巡使，忘川附近沿途还有不少绝灵境这些事，看样子也影响不到这人，就懒得说了。
万里路不过分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