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前往岩雾山脉，卫川没坐车，用她才掌握不久的疾行从帝京跑到这儿。
第一次跑长途，倒也不累，循着小世界的灵气波动一路找到入口。
现在时节正值初夏，没了雪帽子的石头露出新发的青苔，她将花钿给她的符纸钥匙贴在门口大石头上。
卫川从入口的山腰一步一步往上走，在临近山顶的位置停顿一下，抬头看。
正门大敞着，似乎早已在等待来客。
走进去，玄桑道长坐在与卫川上次来时所见相同的位置上，转头对她微笑：“王上远道而来，未能亲迎，还望见谅。”
“请坐。”
“哪里……”卫川还没客气一句，忽然注意到有点不对劲。
“您的腿？”
她记得很清楚，上次见到玄桑时，他的仪态十分端正，肩膀舒展后背挺直，坐在太师椅上双膝自然稍微分开，除此之外行走举止间也别有古韵。
大概保持仪态对道长而言算不上需要特别注意的事，但想必也说不上放松。然而这时看他双腿却近乎完全卸力地搭在座椅边沿，就好像——
“请不必担心，”玄桑见她像是有误会，解释道，“此前您为在下驱散些许魔气，使伤势略为好转，于是在下将脏腑间的魔气压制于双腿，由是暂时行走不便。”
总结一下，他腿这情况不是坏事，反倒称得上还不错。卫川这才松口气，玄桑笑着给她温一杯果茶，聊表谢意。
卫川略呡一口，转而问道：“道长做好准备了吗？我随时都可以为您治疗。”
玄桑将脸转过来，被白纱覆盖的双眼虽然没睁开，不过神识仔细地看了看她：“王上颇有机缘，此前封印一事已然化险为夷了。”
卫川点头：“是的，也是因此掌控了足够引出您身上魔气的能力。”
“劳您辛苦。”
道长停顿一下，不知是羞赧还是难堪地再次开口：“在下……在此期间恐有失仪之举，万望王上……勿要见怪。”
卫川一愣，回想起之前引出魔气时他识海的痛苦反应，赶忙安抚他：“道长不用这样想。”
她委婉地补充：“其实我能隐约感知到剥离魔气时您的感受，忍不住疼痛什么的，也都能理解。”
说到这里，卫川莫名想到自己以前手术前准备：“可惜没有麻醉药……唔，不知道普通麻醉药能不能起效。”
玄桑失笑：“也不至于此。”
“那么，万事拜托。”
卫川一脸郑重地点点头，心里想听古代人说古今同义的词汇真奇妙。
道长翻涌的识海无边无际，不过昔日看不见尽头的修为之海，如今却已经能隐约触到边界，这是卫川能力强大后，对外界修为的能见度提高了。
玄桑安静地将手搭在卫川手中，全然看不出正在剖出魔气时，有如刮骨的疼痛。
多年来侵扰着他的魔气如同附骨之疽，深入五脏六腑，现在想要将它们抽出并驱散，自然也要从四肢百骸寸寸剥离。
他垂着眼皮，像是在看二人的手，也可能并没有确切的焦点。
距他受伤至今已有一百二十年，他遍寻无数方法，始终不得修复。此时再痛，也盖不过心里的期待。
随着魔气流入掌心，卫川隐约听到对方微乱的呼吸，更加小心翼翼地放轻动作。
不过显然作用杯水车薪，原本被道长压制住的灵气水域掀起惊涛骇浪，几乎要突破他的限制，翻涌着扑向卫川。
玄桑闭了闭眼睛，眉宇间逐渐显露出些许痛苦神色。一直虚搭在卫川掌中的那只手忍不住握紧了些，他却无暇顾及。
单是镇住自身近乎失控的修为就耗费他大半精力，即使这会儿失礼也没办法。
而对于卫川来说，抽离魔气这事并不难，比较困难的反而是控制力道，不至于让玄桑太疼。
也是辛苦这位道长了。
卫川是上午来的，等到魔气清理殆尽时天色已近黄昏。她逐渐停下来，打量一下低着头的玄桑的脸色。
嗯……十分不好看。脸颊毫无血色，嘴唇也泛着苍白。
缓了几分钟，玄桑才慢慢松开紧攥着卫川的手。他轻咳两声，声音沙哑地开口：
“让王上见笑了。”
“怎么会。”
玄桑偏头朝向她，抬手解去遮眼的白纱，露出一双柔和的凤眼。
“此番恩情，无以为报，今后若有所需还请不要客气。”
卫川能感知到他体内魔气十分浩荡，但对于修士而言究竟有怎样的破坏力却不清楚。现在以花钿和玄桑两人的态度来看，恐怕比她猜测的更严重。
她想了想，还是说出大实话：
“其实这件事我没怎么费力，恰好专业对口呃……只是刚好能帮上这个忙，道长不用太往心里去。”
“帮我定位鬼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