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人会撕开这道伤口,让它暴露在空气中,迅速腐烂发臭。
“啪嗒啪嗒……”
空旷的办公室中,费里西安诺仍旧挥舞着手中的白旗,嘴里小声叨念着,好似在为挥舞的白旗配音,试图盖过窗外的广播声。街上的意大利人三五成群,高声讨论着祖国投降的消息,有人激动、有人愤怒、有人如释重负……费里西安诺看着窗外手舞足蹈的人民,一时出神。
半晌,直到政府广播结束,街上的人群散开,费里西安诺嘴角的笑容终于淡下去。
意大利军队在东线英勇过人,他们宁愿战死,也绝不愿被红军俘虏,不愿被运往九死一生的西伯利亚,更不愿承受苏联滔天的愤怒与仇恨。
伊利亚·布拉金斯基……
费里西安诺没有见过那位苏联意识体,但斯大林格勒战役后,他曾去柏林开会,顺路拜访德国意识体——那天细雨蒙蒙,费里西安诺跑遍大半柏林,才在一个屋檐下找到路德维希。
德国人坐在台阶上,烟气模糊他英朗的面孔,却遮不住他满身的疲倦。德意志第三帝国禁烟,路德维希是最标准的雅利安好公民,费里西安诺从未见他违反过任何规矩。意大利人的脚步声惊醒德国人,路德维希的手抖了抖,一块黑色的铁十字从他指缝滑落,砸在水泥地上,骨碌碌地滚下台阶。
路德维希仓皇起身,在那双浅蓝的眼眸中,溢满了让人窒息的痛苦、绝望与仇恨。
路德维希和他的帝国已经没有退路了,俄罗斯人会不计一切代价撕碎他。
意大利人趴回窗边,他抬起头,罗马的晌午阳光正好,阳光映在费里西安诺琥珀色的眼中,将他的眉眼染作纯金。天空碧蓝如洗,三两只飞鸟偶尔掠过云海,飞入油画般的罗马城。
人类站在同一片天空下,却看到截然不同的风景,承受截然不同的命运。
千万里之外,苏联人抬起头,被烟尘熏黑的天穹映入他的眼眸,暗沉的血色在他的眼中翻腾着,几乎与他眼角干涸的鲜血连成一片。细雨飘摇着降下来,却在半途被烈火蒸干,雨水落不在苏联战士的皮肤上,无法给他们带来半分慰藉。
“我们当然会死在这!但德国佬也别想活!”莫辛纳甘□□拉栓的脆响让所有人精神一振,红军战士们悍然赴死时,从他们嗓中挤出的俄语只剩下声嘶力竭。
“说的对!他们一个也别想活!!”
火舌愈发放肆,扭动着逼近苏联的战士。火光照亮一双双眼睛,以愤怒为引子,点燃他们的绝望。
蓝色,绿色,褐色……战士们有着颜色各异的眼睛,但每双眼睛都蕴含着同样的情绪。火在他们的眼中点燃,焰影交织,浓烈的情绪悄然相融,最终连成燎原的仇恨,填满伊利亚·布拉金斯基那双空洞的、血红色的眼眸。
[我是你们的眼睛,我会为你们见证苏联的胜利,见证你们用生命保护的……
苏联的未来。]
咔哒。
7.62 mm的子弹被推入弹夹中,男人修长的五指抓住枪栓,用力一拉,金属的摩擦声与烈焰燃烧时的噼啪声融为一体。
军靴猛然蹬在战壕边缘,飞扬的尘土淬于烈焰,蹦出更多的火星。视死如归的熊群咆哮着,火舌被苏联人的冲锋惊扰,胡乱摇曳着,缠上他们的军服,缠上他们的鬓发,缠上他们的每一块皮肤。
被火活活烧死是难以想象的酷刑,首先是高温带来的剧痛,灼痛迸发于身体各处,接着,皮肤的水分被蒸干,碳化的皮肤如瘟疫般蔓延,一点点吞噬受刑者——直到将受刑者拉入地狱。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来自地狱。
苏联的战士翻过尸骨累累的战壕,他们以□□为引,点燃那赤色的火。他们的进攻杂乱无章,他们的咆哮混杂着痛苦的呜咽,但他们的脚步从未停歇,厚重的披风随他们的冲锋狂舞。赤焰将一块块披风染红,苏联人从地狱里爬出来,身披国旗,向德国人发起不计一切代价的复仇。
战壕中的德国人颤抖着扣紧扳机,机枪在扫射,那些浑身烈火的“恶魔”倒在冲锋的路上,但前一个倒下去,又有更多的“恶魔”爬出来,冲向他们。
“长官,长官!恶魔,疯子,俄、俄罗斯人,他们……嗬呃……”德国人的战壕里,新兵早已承受不住这地狱般的光景,被大型猛兽锁定的感觉更让他双腿发软,他本能地想要后退,一道赤色的影子却杀到了他的近前。
一只滚烫的大手掐住他的喉咙,紧接着,缺氧与极致的恐惧让他抽搐起来,惨叫声缓缓离他远去,他生命的残烛最终熄灭,家乡的父母、妻子、儿女都碎作幻梦。
在他的最后一刻,一双冰冷的血色眼眸伴随他一同坠入地狱。
伊利亚掐断那德国新兵的脖子,皮肤碳化的疼痛并未削弱国家意识体的感官,子弹的破空声在战场上清晰可闻。追溯本能,苏联人猛然朝左一倒,毛/瑟/9/8k的枪声在极近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