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的雨都没停过,何壹壹一直坐在窗边盯着院门,她在等一个人。
临到傍晚,涟漪才一路小跑着进屋,她没撑伞,浑身湿透,尽显狼狈。何壹壹嘴角起了一抹浅笑,落下窗,回头对着正在布置晚膳的小婢女道。
“下了一整天的雨,这会冷得要命,再去热两壶酒吧,不要太烈,温和一些的。”
小婢女领命而去,何壹壹则对着一桌子饭菜,静静等待,直到门板子被人推开,一个轻柔的脚步声缓缓移至跟前。她抬起头,正对上涟漪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早上出门办事,怎么这时间才回来?你跑去玩了吗?”
涟漪朝地上一跪,额头紧贴地面,整个人僵硬得跟块木板一样。
“公主交代的事,涟漪不敢怠慢。”
“我要你抓的药呢?”
“……缺了一味,金……金大夫没在,没配到,明日我再去。”
何壹壹嬉笑一声。
“到底是缺了一味药,还是金大夫没在?你咋还没编好理由就来跟我禀报了?”
一句话戳穿谎言,涟漪瞬间抖成了筛子,用极低的声音乞求道。
“我错了……望公主赎罪……饶我一命。”
何壹壹将人从地上扶起来,这一天发生的故事随便想想就已经能猜出个大概了。自己那日安排方姑姑去请人,偷偷埋下一根线。这个方姑姑与柴福显然是同一阵营的,她只是故意漏点风声出去,两人立马上钩。
公主平日里安排的私差,基本都是交给他们,再由他们指派下去。如今突然指了个丫头,又是去寻金大夫的,不免让人产生怀疑,只是没想到这两人胆子恁大,直接中途拦截,堵了涟漪,这就少不了一番逼问,她弄得一身狼狈回来,跟自己原先设想的一样。
很好,如果是整整齐齐地回来,这人反而是用不得了。如今确定了人选,还差最后一把力道,她要借着柴福和方姑姑将人彻底推到自己身边来。
何壹壹笑着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干得不错,以后就来我屋里伺候,其他杂七杂八的事别干了,俸银我加你三成。只要你办事认真,忠心不二,这俸银可以一直拿下去,将来我罩着你。”
这突如其来的褒奖和邀请,倒叫涟漪吓得不敢说话了,胸膛里敲小鼓,自己事情没办妥,反被提拔加了俸钱,这是何意?
何壹壹提了壶酒送到她面前。
“喝点暖暖身子,后头我还有事安排你去办。”见这丫头不肯接,她又道。“我提拔你做了府里的大丫鬟,你不与柴福他们为伍,便是他们眼中钉肉中刺。你来府里虽然时日不多,但他们的手段如何,就算没见过也听过吧。怎么样?是跟他们还是跟我,你自己选。”
涟漪脑子不笨,这话听得清楚,思考片刻,赶紧跪在地上给公主磕了个头。
“将来奴婢只伺候公主一人,忠心不二。”
何壹壹脸上的笑容渐深。
她早些时候为了查依依下落,命人将府里所有二十岁以下丫头的契书都搬了来,花了小半天读完,虽然没有她要找的人,但却也收获不小,其中便有这涟漪。
她出身并不卑微,父亲做了十几年州刺史,意图入京为官,便托关系将唯一的女儿送进宫,为自己铺路。原本是送到太后跟前服侍的,可太后嫌她年纪小没什么经验,转头赐给了公主。清河虽不是长公主,但因生得太美,宫中地位颇高,深得皇帝喜爱,留在她身边做事也是一条门路。所以当接到女儿一纸书信的时候,这个周刺史开心坏了,找了个由头,连摆了三天的宴席。
何壹壹要的就是这样的人,刚刚入府不到一个月,没根基没站队,小白纸一张,心里却也不是完全的无欲无求。
涟漪也确实冷了饿了,喝下几口酒,忽听一旁的何壹壹轻声说了句。
“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们的公主已经死了。”
涟漪瞬间石化,她眼中慢慢凝出一层恐惧。
“什么?”
“我叫何壹壹,是个迷路的孤魂野鬼,如今附身在这具躯体内。我把这秘密告诉你,你就得帮我,不然到时候东窗事发,我们都得死。”
涟漪两眼一翻,瞬间没了意识。
越毅难得过了好几天清闲日子,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原先几乎每晚都要去公主寝殿伺候,陪她喝酒玩乐,虚度光阴。李朝荣确实聪明,但她的聪明都用在了歪门邪道上,变了法子地玩,要么就是折磨人,在这些方面她天赋异禀。
他痛恨她,在自己厌恶的人面前强颜欢笑是件极其痛苦的事,现如今这讨厌的日子戛然而止了,自打上次李朝荣白日里突然造访之后,柴福再也没带侍卫来过这座别院,每日给送膳食的人也换了。
越毅独自徘徊在绿竹之间,这突然降临的宁静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自己这是失宠了吗?李朝荣她终于玩腻了,想换个新鲜口味,也许过不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