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晚冬,可骇人的凉意依旧未曾消减下去,若在往年,云阳早该春暖花开,鸟蝶成群,而不是像如今这般,裹着薄袄子都叫人发颤,抬头一望老天爷的脸,阴沉沉的,好似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惹他老人家伤心一般。
许是受天气影响,红鱼这几日的心情也不大好。
她总觉得青溪最近在躲她。
往日他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守着她,可这几日却总不见人,在她身边时,也总是离得远远儿的,她再不跟从前那般可以随意跳他身上同他亲近。
有一回她瞧见一毛毛虫落进他衣襟之中,下意识手伸过去要他褪下衣服取出来,可他却脸色一变推开她的手,顾左右而言他,起身走了。
红鱼不禁想起话本曲子里那些负心汉,倾心一姑娘,未得手前百般顺从讨好,得手后便弃之如抹布。
红鱼深觉自己也快变成一块抹布。
该当如何?
红鱼越发气闷起来,连道观都不愿出去,整日窝在屋子里睡大觉,便是青溪来寻她,她也不给他好脸色瞧,将自己蒙起来不理人。
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恍惚间,忽听见苗春柳的声音,掀开被子,果然是她。
“......苗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朝廷给了她田产、铺面与数不尽的金银,她此时应当在上京享福才是。
“哎呦我的姑娘。”苗春柳见着她倒是吓了一大跳,“怎得憔悴成这个样子?”
小姑娘头发散乱,面无血色,眼下尽是乌青。
她拿来镜子给红鱼瞧,红鱼也是吃了一惊,赶紧从榻上爬起来拿梳子梳头。
苗春柳叫来秦升给红鱼把了脉,秦升只说无事,叫红鱼好生休息便成,出了房门,瞧见一直远远守在那里的少年,微微叹了口气。
他这口气把青溪叹得提心吊胆,长腿一迈,跳上石阶压低声音问:“可是严重?”
“严重。”秦升揣着手,晃荡着脑袋说。
只见那少年霎时连脸色都变了,好似他若说出什么不好的来,他能顷刻间替里头那小姑娘送死似的。
秦升赶紧端正神态,说:“我不是说她,是说你。”
想必是因为召宣王妃的死,关姑娘受了不小的打击,所以她情绪低落、多思多想,致使失眠多梦,但只要稍加调养,便能不日恢复如初,可眼前的少年......
不知是否是前段时日受伤太过的原因,他瞧着像是还未调养过来,表面瞧着无碍,可内里气息不稳,颇像是要毒发的迹象。
可他的毒不是已然解了?他方才又替他把了回脉,并无不妥。
秦升在这里询问他伤势,少年却在听见红鱼无碍后便放松了神色,听见秦升问话,只道:
“那一箭着实厉害,到如今还未好透,秦大夫,你给我开些快些令伤口愈合的药便是。”
秦升听罢点头。
或许当真是这个原因。
他见青溪欲言又止,便问:“小官人还有何不舒服的地方?”
青溪道:“我的伤还请秦大夫不要告诉鱼姑娘,她本就为了召宣王妃的事伤心,若是知道了,怕是又要担心我,夜里更睡不着觉了。”
“放心。”秦升道,“我省得的,不过——”
青溪的一颗心又被提起来,“不过什么?”
秦升道:“不过关姑娘的病虽不严重,但还是得重视,稍不注意也会拖成大病,小官人,你平日都用什么法子逗她开心的?”
“吹箫。”
“......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小官人都吹什么曲子给她听?”
青溪从腰间拿起短萧放在唇下。
“......”
“如此凄惨......在下觉得,不大合适。”
悲凉、萧索,难怪关姑娘高兴不起来,他好好一个人听得都想抽出腰带往房梁上一挂上吊。
青溪愣了一下,随即虚心请教,“那什么样的曲子合适?”
红鱼吃了药,早睡下了,里头的苗春柳听他们谈话,把窗户一关,免得吵到红鱼休息。
她原要跟着皇帝一行人去上京,可思来想去,还是断了这个念想。
她落入风尘多年,便是如今从了良有了朝廷做依傍,也抹不去往日的痕迹,上京官眷贵妇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她在那里讨生活定然不易,倒不如拿着皇帝赏的金银珠宝与秦升游山玩水来的自在。
她回随阳城本打算是同红鱼道别的,哪成想见着她却是如今这样一副场景。
于是乎,她还是先在城里原先的脚店住下,只是关上了门,不再做生意,然后时不时到道观去拉着红鱼出门散心晒太阳,同她说话。
只是那小官人时常来找她和秦升学新曲子的事她却没告诉她,她问小官人为何不让他两同她说,他认真道,“等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