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红伟当然不肯放弃已经打开了局面的公司,他和朋友的这家公司放在另一个合伙人名下,这位合伙人是外籍,特区对于外资公司有三年两减半的税收政策,还有别的一些鼓励创业的政策,总之,这里的创业环境非常好,他不可能放弃这边回老家重新开始。
杨红伟在电话里没法细说,只对杨爷爷保证,妻子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他创业的钱也不是集资的,是从银行借的,叫贷款,每个月都要还一部分本金加上利息的。
为了让家里人安心,他还在南方订购了洗衣机、冰箱和电视,作为小妹结婚的嫁妆,以此表明他目前的情况真的很好。
张雪回家吃了一顿杨奶奶为她做的西葫芦鸡蛋虾米馅的饺子,然后带着不太满意的结果回省城去了。
时间一晃,很快到了杨元月结婚的日子。
结婚前一天,杨爷爷和杨奶奶在家宴客,称为“洗头”。大约是以前洗澡洗头不便,新娘子结婚前一天都要清理个人卫生,尤其是清洗长长的头发,体体面面的出嫁,所以出嫁前一天娘家的宴客也被称为“洗头”。
杨元月在单位澡堂子洗了澡回家的,所以这一天是不必真的洗头发了,只坐在房间里和交好的朋友聊天,等吃饭时出来与亲戚打招呼。
吃过饭,就该晒嫁妆了。
色彩鲜艳、款式繁复的一对花馍被摆在院子里的桌上,两张床板上铺着新床单,一张上面摆上牙杯脸盆镜子梳子洗脸架暖水瓶等生活用品,另一张上面摆着叠得高高的十床被褥和毛毯、毛巾被、床单之类的寝具,床边靠墙竖着一对枝干笔直叶片繁茂的翠竹,象征大家对他们新婚生活“节节高、长青”的祝福,最前方是绑了红绸的三大件电器和自行车。
杨元月已经工作了一年多,接人待物干练圆融了许多,面对大家的询问并不忸怩,落落大方,脸上笑容也不断,看起来就是个很欢喜的新娘子了。
次日早上五点,杨奶奶起床烧水,给杨元月做了一碗荷包蛋。她今天白天可能吃不上东西,也不方便上厕所,吃荷包蛋既顶饱,又不容易去厕所。
沸腾的水将蛋白的边缘顶起,自然地合成一个个圆溜溜的荷包蛋。碗里几颗碧绿的小葱花,点几滴香油,浇一勺沸水,然后舀荷包蛋。杨奶奶给给杨元月舀了四个。
杨元月已经换了白色的婚纱,这婚纱裙摆层层叠叠十分繁复,她只能坐在板凳上,等请来的人帮她化妆和盘发。这人是县城那边照相馆的老板娘,平时经常给拍艺术照的人化妆。头发盘起来,喷上摩丝固定,然后别上粉色的头花和白色的头纱。
杨奶奶端了两碗荷包蛋来,老板娘早上早早来也没有吃饭。两人吃饱肚子,老板娘就开始给杨元月描眉画唇。老板娘算是化妆比较讲究的,化妆之前先开脸,画眉也是先修眉,唇色就是现在最流行的港风大红唇。
老板娘扯了长长的细棉线,一头咬在嘴里,两只手配合,用两根细棉线不断地绞干净杨元月脸上的细绒毛。等到唇上方和发际线附近这些毛发旺盛的地方,杨元月就开始龇牙咧嘴,忍不住往后躲,实在是太疼了!
等一身黑色西装的王宁单膝跪地给杨元月穿上一双大红色的高跟鞋,把人背到婚车上去,杨元月的嫁妆也已经被大家合力搬上了卡车。舅爷作为新娘的舅舅坐在卡车车厢,做嫁妆押车人,今天主要负责看顾嫁妆。因舅爷年龄大了,他儿子随他一起。大伯还不敢说是因为担心父亲年龄大了,不然父亲要生气的,只能说自己也想摸摸大电视和没见过的电冰箱。
新娘子的父母是不去送嫁的,杨爷爷和杨奶奶携手站在大门口,看着车队在鞭炮声中远走。嫁妆车厢转弯,车厢里架着的竹子摇摇晃晃着消失在转角,杨爷爷和杨奶奶抹了抹眼角。
杨梅梅最是爱热闹,今天跟着小姑姑,早上吃了一个小姑姑吃不下的荷包蛋,还蹭了老板娘的口红画了童女妆,然后等接亲的时候,她作为给新娘子掀门帘的小妹妹又赚了一个小红包。直到上车的时候,才被杨妈妈找到拉着去后面的大巴车上坐去了。那辆车专门接送送亲的人。
杨元月两根手指提着一个红色的圆镜子,手里握着一颗红苹果,另一手握着捧花,摄像的师傅扛着摄影机坐在副驾驶朝后拍摄素材,不时地指挥新郎新娘做些动作。
村里基本没有楼房,街道以前的供销社商店的二层楼就是镇上少有的楼房了。杨元月这套位于一栋四层楼房的二层的套房,就让参观新房的娘家亲戚颇为赞叹了。等大家看来满屋子崭新的装修和家具,再看到丰厚的陪嫁,纷纷开始打听杨元月的彩礼,然后在心里计算一番,都说杨爷爷对小闺女好得不得了。
当地虽说彩礼不重,得来的彩礼一般也都置办嫁妆给闺女带回去,但也都是保持个平衡,不进不出罢了。杨爷爷这次可是出了全房的家具,加上杨红伟给买的家电,杨红岩知道后主动出的自行车,这下子,再来两个彩礼也包不住了。
杨爷爷也有意给儿子张目,跟人聊天时就说了哪些东西都是谁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