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村里有人来家里请杨爷爷写几个字,说是家里看好日子打算砍树呢。当地砍树有讲究,说是有些精怪灵物会寄存在树身中,贸然砍树怕惊着它们招来报复,所以砍树之前要提前在树上贴一张红纸条,写上什么时候要砍树,诸灵退避之类的话。
村里生活节奏慢,大家干什么都不紧不慢的,杨爷爷倒了墨汁,写几张字条也能跟人唠半天。男人们聚在一起,免不了要发烟,屋子里烟味呛人,杨梅梅都不去凑热闹了,抱着洋娃娃去院子里玩。
后院空间大,围墙挡住了风,墙根又能晒到太阳,冬日里全家人都喜欢来这里。最近剥完玉米的玉米芯都靠墙散着,等晒得干透了,就靠墙垒整齐,以后做柴火用。
杨梅梅原本跟小娃娃在奶奶炕上玩过家家,给小娃娃睡她的小枕头,用枕巾做被子,用爷爷的石头枕头作凳子,叠褥子作桌子,让洋娃娃在里面生活。这会儿出来了,她还有点想玩呢,就把洋娃娃抱在怀里玩,可抱着施展不开,她就想办法了,最后看中了院子里晒着的玉米芯。
老玉米种子种出来的玉米,它们的玉米芯大多是红色的,极少数白色,杨梅梅就用红色的玉米芯拼两排,白色的玉米芯架在上面作枕头,把小娃娃放上去躺着。她左看右看,对这个床很满意,就想自己也躺上去睡,小娃娃睡觉当然要大人抱着睡了。
玉米芯拼的床越来越大,然后她又开始用玉米芯叠着拼出桌子、凳子,还在外面围出墙的位置,居然还记得留个出口。太婆笑眯眯靠墙晒太阳,顺便看着梅梅,只要她没玩啥危险的,就不需要管。杨奶奶和杨妈妈趁着天气好,给楼上绑上绳子,晒全家的被子去了。
布置好了,杨梅梅就抱着洋娃娃一起躺在“床”上,头顶的太阳暖融融地晒着,她来回跑动运输玉米芯,这会儿有点累,躺上去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好像还差点啥?杨梅梅左看右看,去屋里把自己的小褥子抱出来,她再次躺上去,还不忘给娃娃和自己盖上,枕着玉米芯做的枕头也不觉得硌得慌,满意极了。
杨梅梅闭上眼睛,嘴里念叨:“天黑了,睡觉了。”说着她还拍一拍洋娃娃,就跟杨奶奶平时拍她一样,“小宝宝也睡觉觉了。”
杨妈妈和杨奶奶忙活完全家的被子,杨梅梅已经顶着有点乱的头发开始第二天早上的剧情了,她和娃娃坐在“凳子”上,“桌子”上有用瓦片、石头、土块做的“饭”,她一边发出“吸溜”的声音,一边赞叹:“今天的饭饭好好吃呀,我还要再吃一碗。”
杨妈妈打算趁着天气好洗头发,这会儿瞅着杨梅梅了,就拉着她一起洗。杨梅梅是洗头发困难户,她不想洗,又想起妈妈说不爱干净的小朋友头发上会长虱子,虱子会吸干她脑袋里的血,到时候她就变成小傻瓜了,所以也不敢说不要洗头发的话,害怕虱子会听到,跑来她脑袋上做窝。她找借口,“我还没有喂小娃娃吃饭饭呢。”
杨妈妈就催她:“那你现在喂小娃娃吃吧,吃完咱们洗头发,我先去兑点温水。”
杨妈妈兑好水,杨梅梅又说:“小娃娃还没有洗脸呢。”
杨妈妈拿着毛巾给小娃娃抹了一把脸,“好了,娃娃现在洗好了。”
“还要抹香香。”
杨妈妈双手叉腰,心里告诉自己孕期不能生气,不然生下来的小孩子脾气要不好了,压着脾气问杨梅梅:“你是不是不想洗?你忘记了?虱子知道你不洗头,就来你头发上做窝了,到时候要吸你的血!”
杨梅梅赶紧抿紧嘴巴,害怕一个不小心说出心里话被虱子听见了,只好磨磨蹭蹭去妈妈那里,还要一边不甘心地谈条件:“那你给我用海鸥洗发膏吗?”
“给你用。”杨妈妈拿一条干毛巾给她围脖子,防止一会洗头发时把衣服弄湿了。
杨梅梅又问:“那你给我用蜂花护发素吗?”
“用用用。洗完我还给你脸蛋抹孩儿面,香香的。”杨妈妈压着杨梅梅的脑袋往盆里弄湿头发。
杨梅梅抓着脸盆边,紧闭着眼睛,害怕水进眼睛里。
等妈妈抹完洗发膏,洗干净头发,就用水瓢兑好温水,从上往下倒,这样冲着干净。这时候两人的拉锯战才开始了,杨梅梅往上挣扎要站起来,杨妈妈使劲压着她不让跑,杨奶奶也赶紧来帮忙了,怕她不小心撞着杨妈妈肚子。
最后说自己肯定不哭的杨梅梅又忍不住哭了:妈妈太笨了,又把洗发水的泡泡冲进她的眼睛里去了。
杨奶奶见她眼睛果然红红的,抱着她哄,让儿媳妇腾出手给杨梅梅把头发赶紧擦干净,怕给感冒了。
杨奶奶两个手掌在杨梅梅看不见的地方响亮一拍,给杨梅梅听个响,嘴里哄道:“婆打妈妈了,好了好了,不哭了!”
杨妈妈就假装叫唤:“哎呀,好疼啊!”
终于哄好了杨梅梅,头发擦得不滴水了,杨奶奶就让她顶着一条干毛巾坐在太阳底下,晒头发。
杨妈妈换了水,自己赶紧洗头发。她肚子大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