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1 / 3)

我大学里读的是西班牙语专业。

本来我是想去云南读泰语专业的,但似乎命运有意错开我和泰语专业的缘分——2015年我第一次参加高考时,投档线意料之外的上升阻碍了我专业选择的自由,加之云南省所有高校的泰语专业对我所在的江苏省开放的招生人数少之又少,不甘心的我决定复读,然而到了第二年,随着高考难度的降低,投档线再次提升,偏偏泰语专业是我意向的学校的“王牌专业”之一,我要去云南就得有所放弃,至少不能只盯着这一个选项。

在翻遍《招生考试报》的每一个角落后,思来想去,我固执地在志愿填报系统填写了云南省的两所意向院校和四川省的一所意向院校,但每一所都坚持只填报一个志愿并勾选“不服从专业调剂”,然后我就滑档了。

虽然在提交志愿前就做了思想准备,也知道孤独一掷的风险是很高的、世上也没那么多漏供我捡,但当“赌失败”的结果真的摆在我眼前了,我还是整整懵一夜才敢接受。

我为什么对云南这么执着且非泰语专业不去?首先还是要从我“不太乖”的高中生活说起。

我一直是一个不太听话的小孩儿,长辈们对女孩所期待的“文静聪慧、贤良淑德”品质,我一个也没沾上,素来调皮捣蛋,却也心思敏感。虽然婴孩时期最早学会的技能就是说话,但我平时并不喜言语,即使从幼儿园起就会察言观色,心里想再多也不妨碍我嘴永远是钝的,甚至连落笔时都甚少坦露心迹,只是默默记在心里。这样度过了我的小学和初中阶段,到了高中,累积在心里的“主意”终于迎来了第一轮爆发,我个人思想和经历与周围环境越来越频繁地产生碰撞,我被否定的次数越来越多,而我本人也在这个过程中变得越发倔强。

高一开学前军训的时候我还在变声期初期,一下子变粗的嗓子像头东逃西窜、谁也拦不住的野猪,拉歌唱校歌的时候,不仅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还总是破音,几番受挫,即使歌词出自校友汪曾祺老先生之手,也不能阻止我唱得满满一肚子火。不过也正是因为重复多了歌词里的“且须珍重少年时,不负云和月”,我不禁好奇起汪老先生的学生时代究竟在想些什么了——毕竟相比我部分小学高年级和初中就读完不少汪老先生著作的早慧同学,我上高中以前只爱看冰心奶奶、周锐叔叔等人创作的儿童文学。

待军训结束、正式上课后,我开始三天两头奔向图书馆借汪老的书看,只高一一年下来,《逍遥游》、《赤壁赋》这些文言文几乎是原封不动还给语文老师了,倒是汪老笔下遍及天南海北的吃吃喝喝和爱用括号给前文打注释的习惯在我脑海里占据了相当重要的位置。

汪老实在是个暴躁又可爱、幽默且爱吃的“老头”,他和我一样喜欢细致入微地观察世间万物,他的笔下有空袭避难时敞开用水洗头的女同学,有对包括自己在内的大学生“月初如过年、月末如讨饭”的消费习惯的戏谑,有香到让人爆粗的栀子花,还有和珠子灯一起落地而殒的小姐孙淑芸……或喜或悲,汪老的文笔和故乡夏日傍晚时街头巷尾盛开的晚饭花一样,散发温柔的同时具备给人会心一击的力量。

不过年少时看书多是流水账形式,匆匆翻一翻就放一边去了,还总是优先拣自己喜欢的内容消化,那时的我即使把所有的“悲伤”、“哀怨”都归拢起来,撑破天不过向父母等权威低头,更寻常的是考试考砸了或人际关系处理不好等今天看来微不足道的尔尔小事。阅历不够的时候,我虽听不懂珠子灯的线断了之后地板上传来的声音也不知道孙小姐的心和这些掉落后跳动着滚远的珠子有什么关系,但汪老笔下承载了长达七年温情的昆明形象,让频频被否认也得不到肯定的我心中对诞生“西南联大”的红壤土地产生了深深的向往。

第二个缘由是在海内外华人群体中创造现象级文化潮流、算上剧本创作时间几乎和我一般大的《还珠格格》系列。

还珠系列是我关于“中华文化百花齐放”最早的启蒙——北到紫禁城里父权君权的统一,南到云南边境地区的领土冲突,自东向西看有汉族文人墨客寄情的山水和建筑时极为讲究意境的亭台楼阁,还有内蒙、新疆、西藏等地鲜明热烈、迥异夺目的风土人情......把这些串在一起的是从先秦时期流传至今的“天下大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等从先秦时期传承的汉学儒家思想。角色所说的台词和镜头掠过的景色背后,是中国人特有的涓涓细流式细腻情感和天马行空的浪漫幻想,充满了“不管过了多少年,只要生长于这片土地就能毫不费劲地理解和传承”的底气。每当我在观看过程中有所触动的时候我都会特别开心,为我的中国人身份,也为我们自古以来提倡关怀弱者、和而不同的宽容。

当我在北京走街串巷地游玩时,路过某条胡同看到民居屋檐下的彩色斗拱,我都不禁会想,那个总是一生气就叫嚷着从神武门跑出去、最后和爱人归隐在大理的姑娘,小时候在北京城里流浪时会不会经过这里?而后来等她做了妈妈,是不是也会在背靠苍山、面朝洱海的白族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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