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家是溪川城有名的富裕家庭,但宗家人向来低调,不喜奢华,家内的奴仆也只有两人,一个是管家,姓劳,另外一个便是赵曼曼。
这两人对宗家可谓是忠心耿耿,在五年前宗信爹娘去世后,更是把宗信照顾得无微不至,也正因此,宗信也从未把他们二人当成奴仆,反倒以亲人相待。
这次赵曼曼的葬礼,宗信本想大办,奈何被劳管家劝阻了。
劳管家是一位五十多岁,头发花白,面目慈善的男人,他说:“少爷有心就好了,但当年老爷和夫人去世时,葬礼都是从简,若是此次大办,恐怕不合礼仪。再来我宗家向来低调,曼曼也不喜热闹,她生前也说过死后只要有一个木棺,一个处安身之地即可。老奴认为,我们还是按照她的遗愿简单办这场葬礼为好。”
宗信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他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从简吧,但是我有一个要求,这次的葬礼需要由我来操办。”
宗家的大小事务均由劳管家来处理,赵曼曼辅助,当年宗信父母去世时的葬礼亦是劳管家操办的。
宗信每每想起此事都觉得自责,他此生未能在父母面前尽孝,甚至因年幼,能力不足而无法亲自操办爹娘葬礼,这是他一生的心结,他无法解开,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此事来勉励自己,他要快快长大,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劳管家知晓宗信的性子,便点了点头,随他去做。之后,他看向夏小五,拱手道歉:“家务繁忙,没有来得及招呼夏姑娘,是老奴的过失。”
夏小五笑着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我这个人好处得很,有个椅子坐,有杯茶水解渴,有块饼饱腹就满足了。”
劳管家轻轻笑了笑,他侧过身子,抬手指引:“夏姑娘还请跟我来,我已为你准备好房间。”
夏小五起身笑道:“那就提前谢谢你了。”
或许是为了能更好的守护宗信,夏小五居住的客房就在宗信住的房间隔壁。
劳管家站在门口,因避嫌而没有进屋:“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玩些什么,爱穿什么样的衣服,索性便全买了,你可以都试一试,有喜欢的,我再去买。”
夏小五摸着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衣服,看着那各式各样的,满满当当塞满了整整一柜子的零食,心中欢喜不已。
这劳管家不愧是有几十年经验的老管家,房间里吃的喝的穿的玩的样样都有,比她那睡了两百多年的狗窝强多了,亏她原本还以为日日换新水草都算是奢侈了,毕竟其它的虾啊鱼啊蟹啊,都是睡在泥土里的。
夏小五流下了贫穷的泪水。
“这些都非常好,劳管家用心了。”
劳管家微微一躬身,笑道:“夏姑娘喜欢就好。”
*
当晚,夏小五回到了溪川河,潜入水中。
作为一个溺亡在溪川河的水鬼,夏小五不能一日不沾溪川河水,否则她的身体也会渐渐虚弱,离水时间越久,虚弱感会慢慢变成刺痛感和灼热感,就像是把一条鱼放在夏日烈阳下炙烤一样,十分的痛苦,最终必会现出原形,露出鬼魅模样,甚至于魂飞魄散。
等到游了一会儿之后,她便钻出溪川河,回到了宗家。
宗信屋子里的灯还是亮的,但此刻已近午夜,天空之上明月高照,地上一片安静,只偶尔听到从远处传来的打更声。
夏小五思忖了一会儿,抬起手敲了敲门。
屋内一阵响声,过了好一会儿后门才被打开。
宗信看到是她时,疑惑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歇息?”
夏小五没有吭声,作为水鬼,她对水非常敏感,虽然宗信近乎完美地整理了仪容,但依旧逃不过她的眼睛。
之前还在赵曼曼床前痛哭一场,想不到这么晚了竟还在哭,真像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
夏小五也没有打算拆穿他,她反问:“你不也没睡。”
宗信解释道:“我在准备葬礼要用的东西,明天就要开始了,我需要在今天晚上把一切事情都准备好。”
所以你是在一边准备一边哭喽。
真是个小孩子。
不,瞧这圆圆的,黑白分明的,无害中又带着一丝丝难过的眼角微红的眼睛,倒像是她以前养的小狗子。
不知怎么的,夏小五突然觉得他好可怜,甚至还想抬起手撸两把。
她一时心软:“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吗?”
宗信摇了摇头,轻轻笑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已经快做完了,马上就要歇息了,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歇息吧。”
“哦。”夏小五略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
水鬼其实是不需要睡觉的,夏小五时常睡觉的原因主要是她太无聊了,毕竟在一个地方待了快两百多年了,再有趣,再美,她也没多大兴趣了,她也不常上岸,毕竟她不是人,这人间也不一定欢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