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言是在冬天出生的。
只是,他几乎不过生日。
前十九年是这样的,遇到陆熹宁后,他才开始期待女孩口中那个‘一年一度值得纪念’的日子。
正值寒假,首都身处北方,他们近几年都是在这里过春节。
陆卿和陆慕会在陆知言生日前一个星期准时出现,过年后再离开。
只是今年有些不同。
那两人刚结束蜜月旅行,堆积的事情足够让他们忙上几个月。
房间里没有开灯,仅有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陆知言,手中的手机发出一点荧光,照亮他面容一角随即又暗下去,整个世界恢复寂静。
他刚结束和陆熹宁的通话。
两个星期前,陆熹宁接到陆卿的电话,强烈要求她去帮忙。
当时的陆知言和他的导师手中一个项目正进行到关键时刻,他为这个项目付出许多心血,以至于寒假还常常出入校园。
无奈,两人开始异地恋。
其实也就是短暂的分离,但于陆知言来讲,这几年两人从没有分开过这么久。
明明那十几年都是一个人过的,现在只是恢复到原来的生活,却有诸多的不习惯。
陆知言顺手拿起手边的抱枕,将手机扔在一边,心情忧郁。
陆熹宁越来越忙了,一开始的时候,还会经常发短信进来,两人每天都会打电话。近几日视频通话的频率越来越低,消息也少的可怜。
陆知言不是一个太过敏感的人,若说什么时候种下了不安的种子,也就是那次。
海上的落日照亮女孩的轮廓,却照不进他心底。
他不想一直这样惴惴不安,可是任由如何,那般的疼痛已经扎根在心里,埋近四肢,从嘴里长出来,覆盖眼皮,甚至发出几朵白色花瓣嫩黄花蕊的小花。
这些都是用他的血肉凝聚成的,
彻骨的爱,
和痛。
陆知言将手机扔在一边,整个身子弯下去,离远了看像是在蜷缩。
事实上他也确实在这样做。
这样的心情几乎要将他压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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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总会来夺走我的爱人。
这念头真像\''死\''呀,没办法。
只好哭着把唯恐失掉的人儿抓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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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陆知言二十二岁生日还剩‘三天’。
今天是项目结尾的最后一天,这也就宣告着,陆知言和他的导师和许多师哥师姐,近两年的努力告一段落。
同时,也就说明现在的陆知言彻底是自由身了。
最后的收尾工作不多,导师给陆知言安排的一直都是项目研究较重要的部分,因此也繁琐。
从实验楼走出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暗下去。
他站在楼下深吸一口气,冷冽的风从鼻腔钻入,再缓缓吐出一口白雾。
明明应该觉得轻松,他的心里却一直压着一块大石头。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壁纸是少年时代他和陆熹宁在雨中的那张合照。
这几年,换过手机,也不曾改过这张壁纸。
他手指在上面滑动,把一堆垃圾信息翻到底。
手垂下去,长长的又吸了一口气,只是这次白雾的范围格外大,几乎迷了他的眼。
睫毛上凝聚着几滴水珠,不知是来自身体,还是来自外界。
一天,一天信息都没有。
电话,短信。
早安晚安,甚至是一句问候。
什么,都没有。
陆知言抿了抿唇,犹豫半晌后,最终拨通了电话。
“喂,姑母。”
陆知言手机放在耳边,一边往外走着。
“嗯,你都知道何必再问。”
“还在忙吗?”
“她最近真的很忙。”
“我知道,别让她太累了。”
“那...”
陆知言长腿一迈,坐上车,单手将安全带扣好,手搭在方向盘上。
“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窗外,树木的枝干坠上雪,压的略有些弯曲,甚至有冰棱凝结在首端。
但陆知言知道,明年,它又会开出粉红色的花。
不出意外,陆熹宁会摘下一朵,放在他鬓边。
然后笑着夸他好看。
“快了,两三天吧。”
陆卿的声音将陆知言从回忆里唤醒。
他启动车子。
“我明天过去。”
他已经不想再多等一刻。
“事情马上就结束了,你现在过来干嘛?”
陆知言不语。
接近七点,路上车水马龙,却也不算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