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济吉特氏这个姓氏放在当下,就跟一金字招牌似的。
虽然,便是不听此言,只看其行事作风,也能猜到是蒙古那边来的格格。
俄日敦面上难得冒出傻气,下意识又看了一眼那边床上的虎皮,吓得忙是挪开了视线。
不是她胆子小,是她真没见过。
不,不是,这……这应该吗?
秀女随身是能带这些的吗?
就算是蒙古格格,但进宫时那些查验的人,是都瞎了吗?
这合适?
“咳,哦,我是俄日敦,瓜尔佳·俄日敦,这位是我姐姐龚内春。这位是叶赫那拉·阿茹娜。给格格问安。”
琳琅上下瞧瞧她,没想到会是全屋中看着最一团孩儿气的人率先接话。
“你害怕这个?”
她倒不会故意跟一孩子闹什么,只要对方态度好,她也不愿生事。
就像她一开始说得那样,她是真不乐意再折腾。
虽然亭台楼阁之地,她不是没住过,但这宫里实在太大,又太小。
明明整体面积不差什么,偏偏宫道却修得憋屈又压抑。
琳琅方才只走了那么一小会儿,就觉得是够够的了,真是多一步,都不乐意再走,感觉喘不上来气。
“放心,我这是带来要送人的,一会儿你就看不见了。”
若非如此,那些嬷嬷也没这么好说话的。
咳,琳琅目光飘了一下,刚刚……好像确实把好几个人吓得不轻。
说了几句话,俄日敦的情绪也缓上来了。
闻言颇为好奇:“送人?”
虽然在她入宫之前,玛嬷也嘱咐过她不少,各种适合打赏的银钱,更是分不同规格准备了诸多,但……这事儿是能这么明目张胆说出口的吗?
再者……
又看了一眼那边的虎皮,俄日敦心神凛然,这谁会敢收啊?!
“是啊。”琳琅眉眼弯弯,俨然是一副想到了开心事的模样,“这可是我早就跟二舅母约好的事情,不能耽误了。”
蒙古来的格格、能把绝对不合规的虎皮明目张胆带进来,听上去对方的二舅母还在宫中……
俄日敦迅速在心中规划出了联系。
龚内春:“还不知格格是蒙古哪家贵女?”
琳琅瞧了眼这位站在俄日敦身侧的姑娘。
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的模样,比起另两个看着就幼齿的小女孩,她倒是更愿意和她说上两句。
就还有点大孩子不爱带小孩子玩那意思。
“我阿玛乃巴林部札萨克多罗郡王,额娘是和硕荣宪公主,至于我刚说的二舅母,自然就是指太子妃娘娘了。”
俄日敦等人皆是暗吸了一口气。
便是对方的语气并非有意趾高气昂的模样,但这身世一说出口,天然就已经带上了压制性。
三人心中皆是有些发懵。
倒不是被吓到,她们也知道今届选秀中有这位的存在,家里也早嘱咐过要避让着一些,若单说心理准备,其实是有的。
可就是有些不明白,以对方如此出身,怎么看也不该跟她们同住一屋才对啊。
先前这人过来,再是知道对方乃蒙古贵女,她们也以为顶多是个台吉的女儿。
不是不行,就是不应该啊。
就有种……神仙,您下凡下错地儿了的感觉。
俄日敦到底是年纪还小,没控制住,面上便带出了一些情绪。
她原只想着要安安生生进宫走过一趟,从没有半点多余的志向。
虽然当初择选太子妃那一届选秀,距今过了快要有二十年时间,彼时都发生过什么纠葛,旁人或许已记不清了。
可作为当事人,或者说既是罪人又是受害者的瓜尔佳氏,却不敢不记得。
尤其是身为舒舒嫡亲妹妹的俄日敦,几乎是听着自家二姐的反面例子长大。
虽然她是被玛嬷一手带大的,但偶尔额娘也会搭把手。
然而,俄日敦总觉得额娘因为二姐的事情,已到了要因噎废食的地步。
具体表现就是,俄日敦长到这么大,几乎没读过多少在世之人的文章。便是有,对方的年纪也差不多能做她玛法了,倒都是大家之作。
只唯恐她会跟二姐似的,被个稍有些才华的读书人给勾了魂去,连家族、体面都全不顾了。
至于诗词?更是想也别想。
诗会是什么?跟她这个瓜尔佳格格有关系吗?
但凡不是因为她玛嬷、额娘都为宗室出身,自有一份心高气傲在,俄日敦甚至觉得,她怕是会跟那些汉官家的女儿一般,被养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噫——简直太可怕了。
尤其越是临近她的选秀之期,家里的气氛就越是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