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宫尚角便离开了流连谷,他本就该送完拜年帖后立即返程。只是情感短暂地战胜了理智,让他说服自己再等等,但千年来昙花乍现仍转瞬即逝,破碎的明镜重新修整,也难以恢复如初。
等待大抵不是一件佳事,他明白了上官浅所说的。
期待者落空的一瞬,就像从城墙一跃而下,只会摔得呲牙咧嘴,粉身碎骨,悔不当初。
回到宫门时已近深夜,远徵瞧见了他,问过好后偷偷摸摸地将角宫房门关上。
“哥,你为何此时才回?”
杯中刚烧开的水还是烫的,宫尚角喝了一口,隐去了遇见上官浅的事,只说在山中耽搁了几日。
“前几日执刃召会,”宫远徵坐在他旁边,小声说,“孤山派好像出事了。”
宫尚角手一抖,滚水入口,烫了舌尖。他嘶了一声,偏头问:“何事?”
“合商的被无锋给压了,单是孤山派一己之力大概撑不起商路。”
这事虽说传开了,但了解内情的没有几人,其他门派只知其皮毛,宫远徵便也没说太多。
“哥……你此回出宫门可有见到她?”
??
夜里的角宫寂静无声,他没有在角宫种上冬日也能盛开的杜鹃,起初是怕自己睹物思人,毕竟被情感掌控的滋味并不好受,现下却又有些后悔,身边无一物留她身影,杜鹃不在所居之处,她也不在。
她也本不该被拘泥于此,上官浅是逃出淤泥得以高飞的白莺。孤山派在最南边,她亦是南归的大雁。
飞雁归家,便不会留恋路边荆棘。
待宫远徵走后,宫尚角才意识到上官浅近日忙于何事,她一贯是不攀附于他者的人,依赖注定会成为弱者,他们都清楚。
但他却仍希望上官浅可以有所依,孤鸟立于孤山间,总会躲不过潮湿的雨水。
并不一定要依赖他,他是失去信任的下下策,他希望上官浅求的是上上签。
春三月已经过了最冷的时节,孤山派的商行已经在小镇稳固下来,兵器与疗愈之术都有所涉及。孤山苇擅医术,父母生前又是行武之人,因此有他坐镇自然是不会出错。
只是大赋城这边迟迟没有稳定,上官浅经营医馆的同时仍没有放弃招合商的想法,前几日孤山苇寄信来,信中提到会有一人来大赋城寻她,比先前的门派还要好,机遇难得,值得把握。
今日正是那人来的日子,上官浅打理好医馆的琐事后,上楼重新盘了一次长发。发簪配饰是杜鹃花的样式,插于发间正合适。
挂于楼下门槛处的铃铛发出响声,想来大概是贵客来访了。上官浅扶着楼梯下去时,窗外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格照了进来,落在长桌上,也落在了不辞而别的人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