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跑出了宫尚角的屋子,过了栈桥正碰上孤山苇带着盏盏在院子里投壶。
冬日里若久坐不动,必然会从脚下开始发寒,医馆事繁,盏盏大多数都会帮着母亲去给街坊邻居送药,也算是多走动活络了,不过终究算不上是正儿八经。因此现下暂回流连谷,能有孤山苇陪着她玩耍也是极好的。
幼时刚会跑的年纪,上官浅便被孤山苇带去了草场。孤山苇的父亲是门派大将,母亲是军师长,他生来便是行武之人,只是话还说不全的幼年上官浅全然是被拐去的,不过一下午便在草场摔得一身泥,脏兮兮的,罪魁祸首自然也没免去一顿棍棒。
壶口落入了几根长箭,上官浅拾起掉在地上的几根,问:“盏盏投中了几回?”
“两回!”稚气的声音传来,“阿娘,这风好大,都快将我吹跑了。”
午后未时末是一日里最暖和的时候,然而立于冬日山中,寒风凛冽在所难免,上官浅走近将手中的箭插入了壶中。
除夕的晚食丰富,因此近黄昏边才得以将所有餐食端上桌,上官浅逮住正准备偷吃的盏盏,让她去叫宫尚角来吃饭。
既然他选择留在流连谷过节,主人家的也该主动邀客才不算失礼。“阿爹下山去了!”
午后还在咳嗽的人,还有精力下山一趟?
上官浅瞥了眼下边,房门紧闭,檐下木椅上的积雪也没被擦去,看来是还未回来。
“那就去伙房叫你苇小叔……”
话还未说完,视线里突然出现了熟悉的身影———那人站在绚丽的晚霞中,手中提着长长一捆,墨绿色晕染在云端,最闷晦的变得最耀眼。
漫天白雪不再飘落,天地恢复了本色。
宫尚角直至晚饭结束也没有说提回来的是何物,她也就不合适去问,一席小晚宴和和气气。孤山苇去伙房里捡了几块黑炭,在院中支了几个火铜盆烤火。
除夕有放爆竹守岁的传统,只是今年匆忙,便略过了这一步。盏盏开始时信誓旦旦要坐到清晨,然而三更过半便昏睡了过去。
上官浅担心她着凉,将女儿抱回屋里。
而刚回到院中,不远处突然放起了烟花。
声响不大,不会将熟睡的女儿吵醒。但火花绚烂,足以占据她整个视线,所望之处,是无际黑夜,也是点点星光。
“晨间才得知今日是你生辰,来不及回去找大小姐要一车了,便去镇上求来了这副。想来是你说的少灾多福应验,求了几番,原本不同意的店家便松口卖与我了。”
宫尚角就站在她身后,不近不远,是她最习惯的距离。
“这副小了些,还望你莫介意,”烟花的响声没能盖住他,火光照映在他的脸上,“生辰吉乐。”
一岁一礼,他所爱的,一直都是面前的人,无论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