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隔门相望,门中缝隙不大,只堪堪看得见宫尚角的半边脸。秋日干燥,屋内的烛火她在离开时已经吹灭,因此只能借着半点月光才能勉强看清他的面孔。
宫尚角的眼睛里是因清醒不久而残留着的浑浊。不太清明,但唇间色回暖,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去趟山下,”上官浅重新打开门锁让他出来,“宫二先生醒了的话,就请离开吧。”
“夜已深,山间路滑。”
山中老树成荫,饶是在青天白日,有些山路也是照不进光的,更别提深夜。何况此时她还怀着孩子,行动不便在所难免,若是不慎摔了一跤,不说孩子如何,单是她现下的身子,大概都要在鬼门关里趟一道。
上官浅懒得理会,等他走出房门后再次锁上,提了提肩上的包袱,往院外走。
宫尚角拂袖拦在她面前,说:“夜里山路不好走,于你存险,你需要何物,我去买来便是。”
话语不见破绽,倒真算体贴。
然而他话音刚落,眨眼间自己的胸前便立了一把刀。
刀剑锋利,挑起了外袍上的埋线刺绣,若是对方手腕再用力些,便能抵到他的里衣。
“宫二先生有所不知,无锋所教第一件事,”上官浅反握刀柄,也不收手,紧紧盯着对方,“便是不畏险。”
是他小瞧了她。
温柔乡沉溺久了,倒是一时忘了她真正的样子。
见坳不过上官浅,宫尚角理了理衣衬,提出要同她一路。
“听闻近日宫门事繁,你不快马返程协助执刃,反而在我这儿耗什么日子?”
宫尚角听罢,倾身靠近附在她耳边,鼻间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后,温热渐渐攀附在颈间,他轻声说。
“人生时日本不多,若全耗于烦心琐事,何时得以如意?”
他说得真诚,好似真是个向学究讨问的好学子。
可惜上官浅较他人而言多了解他几分,知他本性如何,也听出他话中的深意。
她不想回答,刀尖轻挑将出来的衣线又压回了衣袍里。细线归位,像是一切从未发生过。
“如不如意,自始至终,不是公子一人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