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为何而来。”思考半晌,尼克缓缓说道:“附近海域有很多尚未探明的黄金矿藏,但它们并非真正的贵金属,而是古代祭祀留下的产物。温特伯恩家世代看守这座与世隔绝的海岛,名义上是为了宝藏,实际上是为了赎罪。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先辈在最后的战争中倒戈相向,这场灾难在很多年以前就该结束了。”
尤朵拉沉默了一阵,问:“你的传秘师就是这样教给你的吗?”
“不,是我自己搜罗来的。我妈妈什么都不知道,而我爸爸只来得及扔给我一筐责任,但没告诉我如何去做。”
“搜罗?”她瞥了一眼欧文,欲言又止。“任何与埃琉西斯秘仪相关的东西都不能外传,你怎么可能从家族之外的地方找到记录?这个人是你兄弟吗?他有资格听下去吗?”
“我们是室友。”欧文立刻澄清。“我对你们的宗教信仰的丝毫不感兴趣,你当我不存在就行。”
“大部分是狄俄尼索斯——呃,酒神厅的主神像,告诉我的。”尼克一点没有隐瞒的意思。“欧文是胡夫校长的外甥。他原本是来监视我的,但每次一离开这个鬼地方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不用在意。”
“胡夫,那个杀人犯?”尤朵拉脸上流露出少量的疑惑和讶异,声调渐高。“等等,你该不会是凯蓝的后裔吧?你们是一伙的?!你也投靠了他们?”她的五官夸张地扭曲起来,狰狞一瞬又恢复常态,如此循环。
“你说的是我爷爷亚多尼斯的父亲吗?我们家的族谱上似乎是有这个名字,但我没见过他——”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她撕扯着头发尖叫起来,刚才平复不久的疯狂再次涌出。“凶手!你们都是凶手!”
欧文打了个响指。熄灭的焰咒重新燃起,从一个火环变成一条细长而敏捷的火蛇,迅速游走,结成一个方形的笼子,将那个濒临失控的鬼魂禁锢其中。她每一次试图突破,都会腾起一道白色的烟雾,滋啦作响。
“叛徒!我要诅咒你!我以我的血脉和天赋诅咒你——”
“尤朵拉女士,请冷静一点!”尼克捂着耳朵,无可奈何地喊回去:“在你指控我之前,至少让我知道自己的罪状是什么吧?石雕像都比你讲道理!”
“骗子!就是你们放走了奥斯顿·胡夫,放弃了家人和使命!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岛上的封印还是完整的!家族也不会分崩离析!我更不会变成这样!”
尤朵拉声嘶力竭地喊完,颓然向火焰笼子撞去。尼克大为震惊,立刻解开欧文设下的咒语,以免她直接灰飞烟灭。
“看吧,她根本就没有恢复正常。”欧文看着蜷缩在地上抽噎的疯幽灵,满脸嫌弃。“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你还不如回去接着套那个雕像的话。”
“他们距离现在的时代太远了,只有她知道温特伯恩家传承的东西。再让我试试。”
尼克契而不舍地蹲下身子,与那个伤痕累累的疯幽灵面对面。“尤朵拉女士,奥斯顿·胡夫船长已经死了一个世纪了,胡夫家对外宣传的事迹也和我们所知的有所不同。欧文的确不知情,我也没有在任何事上欺骗你。如果我们不小心冒犯了你,请原谅。”
“——喂,你不要随便替我表态。”
“如果是我的祖辈做错了什么事,我先代他们向你道歉。但在此之后,还要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事情的原委。我不会为他们开脱罪责,也不会劝你放下过去,只想看看能否做些补偿。”
骄傲是一种有形的东西。它可以源自权势,源自财富,源自胜利,甚至源自很多与己无关的事物,但这些都是凡俗的傲慢,无法与源自骨血和天命的骄矜相比拟。可在尼克说出这番话后,尤朵拉身上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气像风中的烛火一样摇曳起来,几乎要熄灭了。
“你有什么资格补偿我?我又有什么资格要你的补偿?”她双眼无神,嗓音沙哑。“我们都是自愿踏上归途的候鸟,一代代地付出生命,去做毫无价值的努力。”
尼克默然几秒,凝重道:“是胡夫家族的人杀了你。”
“什么?”欧文愕然转向自己的室友。
“不错。”女幽灵干巴巴地说。“我费尽周折才雇到一条愿意去幽灵岛岛船,结果出海的水手全是胡夫家安排好的。他们用我的血肉和骨头换来了大量的黄金。”
尼克没有看向欧文,接着问道:“你没有提前‘看到’任何画面?”
“没有,这也是我敢一个人出发的原因。应该是胡夫的家主唤醒了它,使它做出一定干预。我看到自己成功上岸的画面,就放松了警惕。”尤朵拉闭了闭眼,仿佛一切都还历历在目。“我以为找到这座岛就是最艰难的部分,结果却死在了自己主持的祭祀里。”
“你们等一下——”
“他们怎么会知道埃琉西斯秘仪?”
“你在问我吗?”女幽灵惨然一笑。“是你的曾祖父告诉他们的。他放走了奥斯顿·胡夫,用家族的秘密换来自己的自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