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过后,大肆封赏,萧峰记首功,皇帝颁下极丰富的赏赐,皇太后、皇后、众妃嫔也均有厚赐,各王公贵勋亦有大批相赠,穆贵妃担心阿朱阿紫不惯北国饮食,还特意送来两个南国厨子,叫人感叹其心思细巧。
阿朱一句“你不是劝我好好将养”就甩手将事情一股脑丢给了阿紫。她只好带着几个大丫鬟,尽力亲为,分门别类,入库造册,该分的分了,该用的用,该发的发,另有回赠、谢恩、赏钱诸事,直忙得人仰马翻。阿紫初持家,对这些琐事也不甚了然,做起来,不是礼数不到,就是思虑不周。不由叹道生活的智慧真是无处不在啊。
幸好有舒儿、莹彩几个在旁,每人提出一个方案,由阿紫当即决断。她虽不善筹却善断,事情倒也顺风顺水。
一连忙乱好几天,力疲神倦,才事事安妥。阿紫一日得闲,到阿朱屋里,她正倚在榻上,铺着一块火红的狐皮子,越发显得肤白如玉,阿紫瞧了一会,道:“这毛皮倒是眼熟。”一旁立着的佩环掩嘴笑道:“这就是姑娘你新送来的,怎么会不熟呢?”阿紫笑道:“大约是办事办迷了。”佩环识得字,读得书,在丫鬟里是拔尖的,现在阿朱面前也颇为得用。
阿紫叹道:“真想不到,这些许小事,要料理清楚,也这般费劲。”阿朱笑睨道:“你可知‘人情达练’这几字,里边的学问大着呢。”
阿朱将手中一封信交给阿紫,道:“是娘写来的。”阿紫微微含笑,展信一览,只说已一同回了大理,但镇南王妃大怒,离府回了道观,段正淳无奈,让阮星竹住到了别院,有时来住几天云云。佩环见状,知道两人要说体己话儿,轻轻的退了出去。
阿紫看了道:“娘过得不是很快活啊。”阿朱道:“爹•••••也是为难的。”阿紫冷笑道:“他招惹娘的时候倒不为难!”阿朱半响无语,道:“这••也是两厢情愿的。”两人相对默然,阿紫沉吟片刻,展颜笑道:“不是还有我们嘛,等我们备份重礼给娘带过去。”
说着唤了舒儿来,将库房中珍玩取来,又叫乐眉把自己房里的一起拿来。顿时屋里金彩珠光,五色炫耀。阿紫拿起一只文瑶饰的黑檀木匣,道:“这一匣子珠子是皇太后赐下的,粒粒都是上好的。”一打开,匣里满满的足有上百颗北珠,颗颗都有指头大小,光华灿烂,圆润可爱,毫无瑕疵,入手清凉,宁神静气,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柔光。阿紫很是喜欢,放在床头时时把玩。当下选出二十颗,用丝绒包好。
阿朱挑了一只玛瑙石榴,红艳剔透,约有拳头大小,外皮缺了一块,露出饱满晶莹的子实,整个石榴惟妙惟肖,似乎还沾着清晨的水汽,就像是刚从枝头摘下一般。还有一块琥珀,磨成蝉状,活灵活现,最妙的是琥珀中央也裹着一只蝉!真是相映成趣。
阿紫又选了一盆翡翠文竹,连盆带竹都是一整块翡翠琢成,浑然一体;一对白玉雕成的玉兔,红宝石的双眼还会转动呢,皆是巧夺天工。然后两人又打开各自的梳妆匣,随意挑了几样钏钗镯环,说是随意,但样样都属上品。另在库房支了五千两白银,一千两黄金,和些服饰锦缎器玩等,装成二十只箱子。
阿朱附了封信给段正淳,“思母甚切,然辽国事繁,得见天颜,不能飞渡山水,承欢膝下,唯择数物以表寸心。”又藏私信于匣中,遣人送去大理。
忙完了这些,屋里匣合尚未收起,翠羽明珰,瑶簪宝珥,玉箫金管,祖母绿、猫儿眼,诸般异宝,充牣于中。阿朱姊妹均不喜奢豪,但如此精致美丽,心性偏好,赏玩一回。
阿紫打开一只玉匣,道:“姊姊你看,这是皇帝赐下的。”匣里滚动着三颗大如鸽蛋的北珠,放在手中,明光流转,简直如一轮小星子似的,放在匣中,一旁的小珠子都向它聚拢过来,围成一圈。阿朱笑道:“你不是喜欢吗?留着自己玩罢。”
又取了一个锦盒,内有一块赭石,浓艳如火,血丝缠绕。阿紫道:“姊姊,这可是好东西,白放着可惜啦,正好给你带。”阿朱道:“这是?”阿紫道:“这是澄水石,整个辽国也只有五块,将它放在水中,浊水变清,戴在身上,毒雾瘴气,飞蚊虫蚁,均不能近身。”阿朱道:“你身子弱,留着自己戴罢。”阿紫笑道:“我用不着这个。”心想,我自己比澄水石好用多了。
说着天色已晚,将东西收好,阿朱令摆饭。阿紫定睛一看,惊喜不已,这一餐竟都是江南菜式!一碗碧莹莹的西湖牛肉羹,一盘脍鲤鱼,一盘鲜鱼鱆,一碗火腿虾圆杂烩,还有四喜丸子、红烧狮子头、樱、笋、鲫鱼,一盘切得薄薄的松茸,用冰块镇着。吃着清淡爽口、幼嫩多汁、油盐两可,松茸更是鲜美无比。
阿紫笑道:“早知姊姊这儿有这样的好东西,再忙我也要天天来这吃。”阿朱笑道:“穆贵妃送来的江南厨子,我试了试,果然好,才敢留你一起吃的。”
饭毕,洗手净面,沏上香茶,又说笑一回,阿紫才离开。回房路上,心想好久没见过游坦之了,便信步出了后院。
游坦之在这儿也算是半个主子,食住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