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十分感动,于是今日一早,便骑着小马到沈府接她来了。
不过沈吟香素来胆小,临走时,似乎仍旧没有放弃让她打消计划。
她看着马下踟蹰的姑娘,歪首安抚道:“你若担心,我可以自己去,没关系的。”
“不!我要去!”却见沈吟香咬咬牙,朝她伸手,“我说过,要替你撑腰的!”
容岁粲然一笑,顺势将她带上马来,踉跄几番,两人一马,就那么晃晃悠悠,直步向南郊。
*
京城南郊,护城河边,望亭。
二人到望亭时,天色已亮了大半,日头探出云端,照得河水一片粼粼金光。
容岁提来事先备好的木桶,挂上长绳,打满水,哼哧哼哧拎至树边。
她咬咬牙,牵住绳子一端,几乎用尽毕生所学,艰难地爬上亭边一棵老树。
老树上秋叶尚未凋落,她身着杏色衣裙藏匿在叶间,若不仔细探查,光凭肉眼难以察觉到她。
她将绳子的一端绕过枝头丢给沈吟香,沈吟香捡起绳索,倾着身子使劲拉扯,又是一番折腾,才将水桶送到容岁手上。
沈吟香仰首在树下转了一圈,确认无甚破绽,才嘱咐她一声小心,牵着小马到远处,也藏了起来。
容岁怀抱水桶,蜷在树杈之上,没敢往下看。
严欲丘这个人坏得很,待稍后他赴约走到亭边,她须得瞅准些,将桶里这些水全数泼他身上,淋他个落汤鸡,一滴都不能浪费!
凉风簌簌,吹的她禁不住瑟缩,可只要想到一会儿严欲丘狼狈的模样,她便止不住高兴,眼下委屈一些也是值得。
很快,亭边恢复平静,偶有鸟鸣声四起,消融于长空,一派安宁。
这一等,便等了半柱香的时辰。
容岁腿脚有些发麻,团在枝杈上打起哈欠,正犹豫是否要寻个机会抻抻身子,忽听见脚步声隐约从远处传来。
步履碾碎枯叶,发出咯吱声响。
有人朝这头走近,惊起几处于地上觅食的麻雀。
看看日头,定是严欲丘来了!
困意瞬间消散,容岁将怀中木桶又抱紧几分,在树上艰难地探头。
透过树叶重叠摇曳的间隙,隐约能瞧见一片玄色衣角。
但严欲丘从不穿玄色衣裳。
她狐疑地蹙眉,小心翼翼探首,欲再看清一些。
思索间,却闻那人俶尔加快步调,行至树下站定。
容岁垂首,看见一双冷漠的眼。
那双眼里目光清冷而凌厉,不过一瞬视线交错,便宛若有利刃刺过来,让人心底发毛。
她尚未来作出反应,小腿猝不及防被什么物件撞了一撞,不大疼,可正巧乱了她平衡,害她没法再支住身子。
摇摇欲坠间,容岁慌乱甩下手中木桶,试图抓住身前的枝杈,然而因抱着方才水桶窝在树上窝了太久,她的双手早已失力。
她忍不住轻呼,眼看着水桶翻落,自己也紧跟其后,原被树叶遮挡的视野逐渐开阔,除去在心里暗叫一声倒霉,她什么也做不了。
原以为自己准备得万分周全,如今看来,出门前似乎忘记翻黄历了。
裙摆纷飞,带下许多将落未落的枝叶,亭上飞起几只惊鸟,在金色晨曦的照耀下扇动翅膀蹿远。
容岁听见水桶砸落在地的闷响,捂眼呜咽,却并未等来想象中那般狼狈落地。
她稳稳落入了一个怀抱,宽阔而冷冽。
衣袖因在她挣扎下堆至臂弯,裸露出一截小臂,手臂肌肤触及那人襟口,侵入一丝寒意。
“鬼鬼祟祟。”
男人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
容岁颤动着眼睫将手挪开,缓缓抬眸。在看清男人面容的一瞬,心忽而跳得愈快。
那双眉眼似有星辰冰封其中。英姿卓然当是如此,清秀俊郎如严欲丘,站在他身侧,恐怕也会黯然失色。
是时,金纱披帛绕在他肩头,被风吹起一角,抚上男人喉结。
许是被撩拨得发痒,他皱眉偏首,不着痕迹地避开轻纱,瞥她一眼,慢悠悠开口:“下去。”
不知为何,容岁感受到一股儿时被学傅斥令般的压迫感。他不过简单说了两个字,她竟不自觉“嗯”了一声,从他怀里轻巧跃下。
一片裙角被男人腰间的佩剑别住,她眼疾手快将它扯回,顺道拍拍挂在身上的枯叶。
“你……你是何人,”容岁忽觉双颊发烫,有些尴尬,因而没敢正脸面对那人,理好衣裙后,小跑着寻回滚在一边的木桶,支支吾吾道了声谢,“方才多谢公子相救。”
男子默了默,答:“左慕恒。”
容岁一愣。
这个名字,整个靖国恐无人不知。
听闻左慕恒十五从军,二十岁率千军骑伐北胡,以少胜多,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