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恕臣愚钝,曦世子是皇帝钦定的将才,怎么他也会被牵扯进来?”
太子听了,笑得有些讽刺,“此次他忤逆圣意偷回长安,幸亦不幸。虽说宁王无心权柄是真,但再送他回去便不好收服军心。父皇碍了王叔的面子只打了他几十军棍,可那毕竟是亲生,王叔怎会不心疼,只怕是更恨上谢家那个惹祸精。曦儿对谢姑娘用情太深,早已成了王叔与父皇的心病,若此时一个郑和宜压不住,将来会被圣旨赐下的必然还会有李和宜,赵和宜……依孤看,那个弹曲儿的琴师就不错。”
太子面无表情的说着,“照这般下去……一个无心权柄的将才,能拿来做什么?就如我那漂泊浪荡的三弟一般,孰真孰假,又有谁能真的猜到结局呢?”
李璟早已听出这话里的弦外之音,只是低着头,不敢有任何回应。
一轮清冷雪月空悬高处,衬着夜风萧瑟,吹得人满心孤寒。
原本该应了笙歌之名的热闹一晚,莫名做了出悲剧收场。春暖乍换作秋风瑟瑟,注定有人彻夜难眠。
翌日清早,辗转难眠的郑和宜独自行出殿外,远远看见一个熟悉身影立在条小路当中。
那人的外衫已被露水湿透,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站着,姿容萧索,悲倦透骨。
他走近过去,发现是谢从安,慌忙将人带回殿中用云被裹住。
谢从安仿佛知道是他,一双手抓着不放,十个指尖全是青紫,整个人抖若筛糠,偶尔间或的吐出几字,将嘴唇咬的发白。
郑和宜只能安抚着她,吩咐人来送汤婆子和热水,回头的瞬间却忽然懂了她口中说的那几个字。
“我不敢,不敢去见,笙歌,不敢,去见,她。”
他忽的动容,将谢从安一把抱进了怀里。
*
永宁殿中,谢侯对王曦正经的道了声谢。
王曦的坐姿有些奇怪,扭了扭身体,还是生硬的回了句侯爷客气,说罢仍不自在,端起茶盏又放下,起身抱拳道:“侯爷放心,昨夜为防着从安截狱闹事,我安排了人好生看着的。今早禀说她只是在关人的殿门外站了站,并未什么有出格的动作,侯爷放心就是。”
今日天好,殿门照旧是半开着。谢侯朝外望着,王曦也忍不住扭头去看。
巫峡的气候温和,满园的花草葱郁烂漫,生机勃勃,几乎可与春色媲美。
“曦世子,你说,这些花草长在哪处才算是好?”
谢侯忽然发问,王曦默了默道:“长在野外总是无拘无束。生在这深宫内院,虽说要被修剪,但总要有更好的照顾。”
“如此说,从安又算是哪种花草?”
王曦看着谢毅,有些赌气道:“王曦不知。”
谢侯怎会不知这位的心思,望着殿外轻轻叹了口气。
“不论她是哪种花草,好或不好,都与这片林子里要长什么无关。王家的林子,长什么,长在哪,总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王曦争辩的话到了嘴边,忽然想到了什么,当即颓丧下来,最后只是低声唤了句侯爷。
看着努力想寻出话来的王曦,谢侯好意劝道:“去年自兴北回来,从安很是消沉了一阵,那时我还怕她会不会扛不过去,如今,总算是好了。”
提起过去,老人的声音竟然有了些颤抖,“世子,还请高抬贵手罢。”
王曦听的心里一酸,挑起眉头起身上前。
已经看透一切的谢侯抬起手来阻拦道:“世子如今还不明白吗?皇上予你以何种地位?你若再继续这样与她牵扯下去,这株飞霄只怕早晚要从你们王家的花园里拔出去的!”
飞霄来自北漠,花开时烂漫如雪,香气清甜淡雅却缠绵难散,是乐师韩子束的心头好,曾在长秋殿遍地而植。而它也因印证了前贵妃与韩子束两者之间的奸·情而被全部拔去烧了个干净。
费心多年养护而成的珍稀花海,一夜之间不复存在。多少因它而做的诗词,皆由风华绝代的赞美变作了追忆往昔的感慨。
可叹无霄再飞花。
王曦重重握拳,拜别谢侯,离去时瞥了眼庭园中枝叶昭昭的勃勃花草,满心厌恶。
*
谢从安终于一觉醒来,夕阳正半。
整个长秋殿静无人语,浅浅余晖落地,偶尔传来几声莺啼。她揉了揉略有些沉重的额头,移步院中。
凉风轻拂,满是温柔,闭上眼,感觉阳光穿透枝叶在眼皮上轻轻扫过,泪水兀的又盈了满眶。
清风掠影,落叶有声。
“主子,长秋殿事,恐怕不止那个玉玦牵扯在内。”
她未答影卫的话,只是静静的仰着脸,任凭泪水一滴一滴的滚落。
原来在芳菲苑中的笑闹美好,都是自己的一场梦啊。
郑和宜归来时夜色已起。
瞧见谢从安歪在庭中的软榻上,他以为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