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无风,公子还是要穿得厚些。不如将披风穿上。”
郑和宜一直是微微笑着,未曾对他的絮叨驳上半分,双手还十分配合着系着披风,和蔼可亲四个字是当真不错。
谢又晴依旧站在原地,只觉得两颊发烫,索性低头去看脚尖,竟未开口催促。一直等着茗烟吩咐小童们搬整桌椅,煮水沏茶,将院中晒暖的诸事都安排妥当才来。
她毫无脾气的朝着榻上翻书的人胡乱行了个礼,匆匆就往外走。茗烟跟在后头偷偷笑着,心里满是得意。
……还是公子厉害,一句话就能让晴姐姐没了火气。
谢又晴带着茗烟在府中各处转遍。厨房,库房,账房,凡有几分管事权利的地方,都亲领着他一一见过。
“侯爷与主子和公子都要去巫峡过冬,若身边的过来要东西或是传信儿办事,哪个敢懈怠耽搁了,就别怪今日的我没提点到。主子的眼里可是不揉沙子的,她看重的人,劝你们都多用心。”
西厢房里,茗烟板着脸将谢又晴在各处的嚣张学的有模似样,逗了半晌。郑和宜却盯着手里的书册,头也不抬。
“主子对公子这样好,公子怎的还是不开心?”茗烟忽然有些明白了前些日子小姐的古怪。
“传饭吧。”郑和宜合了手上的书。
“这么早?小姐答应了会早回来,何不等她一起?”茗烟问。
郑和宜淡淡道:“年底正忙,圣驾若要提前去往巫峡,朝中便会有诸多牵扯。各部官员免不得要随驾前往,再添上亲眷奴仆,这一行便是好大的阵仗。此事皆因她开口要来的温泉之请……谢氏,恐怕是又要被戳脊梁了。”
果然。不过巳时宫中已有旨意传出。送信的宫人一路小跑,各处官邸都跟着热闹起来。
不出一盏茶的时候,半个长安城都因之哗然。
三省六部的主事大臣都因着公务出行的繁琐暗生咒骂,谢从安这个好色的名头自此是再也甩不脱了。
待这一番慌乱过去。御驾启程,尘埃落定。引起祸事的主角闲闲惬意,躺在銮驾之后的马车上捧着话本吃葡萄。
一路无趣,无甚消遣,但是当了众人,又有众怒在前,谢从安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车里待了几日,未敢擅动。
这一日,她忽的记起郑和宜的冠礼,突发奇想的钻进谢侯的车里与老人嘀咕一阵,出来便对各位官员的家眷挨个拜访起来。
眼见自家小姐从马车旁路过几次却从未停留,茗烟心急又是好奇,忍不住去问郑和宜。这位公子却只管看书下棋,半个字也不回应。
茗烟无奈,只能作罢。
谢侯的马车中,一位身着白色华服的男子透过车窗见谢从安往车队后头去了,回头对老人笑道:“一转眼,小从安都这么大了。”
谢毅抚须道:“老臣也时常恍惚。回想那襁褓婴儿尚似昨日,殿下与这丫头许久未见,更当有此感慨。”
王砅点头道:“孤有时看康儿亦会如此。”他顿一顿又道:“侯爷甚少出门,今次竟能答应前往巫峡,倒是令孤欣喜。”
“丫头说她此举不善,已惹众议。若今次老臣不能同行,都察院的大人们怕是又会参她色令智昏,孝道不进了。”谢毅朗笑。
王砅陪着眯了眯眼,“侯爷说笑了。一个小小女儿,又无官爵在身,不必担忧。”说着话锋一转,“这几日看她在车队中来往殷勤,可是有心为族中两位表兄奔走?”
谢毅摇头,“不过是令得众位大人仓促上路,心中有愧,挨着道歉去了。”
“果然是近了及笄之年,懂事许多。”王砅点头赞许,谢毅附和道:“殿下说的极是。自从皇上赐婚,这丫头便似改了心性。那副惜名惜声的模样,也颇让老臣意外。”
“孤对此事亦有耳闻。”王砾说着又笑起来,“前些日子父皇还提起,说小从安总算懂事许多,亦有几分侯爷当年的风范。”
不料这次谢毅听了竟抚须不语,沉默下来。
他这一生坎坷。妻子亡故后,儿子与儿媳又一同离世,还好有小从安陪着他。
谢氏家族爱惜声名,族人的一言一行都克制守礼。提起谢氏子弟,世人无不以赤子之心,品德高洁对其称赞,历经百年的用心经营,大乾的百姓对谢氏比王姓更多几分尊崇。
渐渐地,便有些流言私下流传,说谢氏繁盛如盖,势可倾天。
初时他亦不敢信,做了多番查探才算死心。
世人只道他因失子之痛而心境忽转,避世只为更好的将小孙女抚养成人,却不知那时他无休无眠,闭上眼便能瞧见儿子与儿媳浑身淌血的模样。
直到小从安的哭声将他从无尽的悔恨中唤醒。
从那之后,他又在族中着意谋划了几件事,惹得些那些蛰伏的宵小闻风而动,之后放任不理。族人见自家家主性情大改,也以为是他白发送子太过悲痛。后几劝不得,便也都各自发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