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女士狐疑地注视着张三,“一身汗?”
“呃。”张三背在身后的手指不自觉地抠着衣柜上的雕刻花纹,“热的。”
“热就把窗户打开啊。”张爱华三步另做两步走到窗户,一下子推开窗户,初秋的凉风扑面而来。
下一秒,张爱华咦了一声。
“三三,你这是什么?”
张三挪过去,一下子从头凉到了脚底心。
她昨夜把李峙的皮鞋拿到了窗台边晾了下,张爱华突然来访,惊慌之下没想起还有一双鞋子搁在那里。
此刻张爱华正上下打量着这双鞋,“这谁的鞋子啊?”
在谎称自己脚在几天内一下子长到四十几码和说这是她违法乱纪偷窃而来之间,张三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实话,“李峙的。”
“李峙?”张爱华显然有些诧异,没想到能听见这个名字,“他的鞋子怎么会在你这里?”
“啊...”没等张三憋出个理由,张爱华声音又提了上去,“张三,你还跳舞啊?”
张三猛得闭上了嘴。
张爱华指尖提着一双软底舞鞋,是张三昨天细细洗过晾晒出去的。
原本是浅粉色的布料,因为使用年岁而变得发白,被张爱华这么晃着,像一小段无处凭依的黯淡月光。
“还给我!”张三声音不由自主提高,想要把舞鞋抢回来。
“翅膀硬了是吧!敢和你老娘比嗓门!”张爱华声音更大,她瞪着张三,“多大人了,还不知道稳重一些!”
“什么年龄该做什么样的事情,你现在不是跳舞的年纪了,”张爱华将舞鞋搁在边上,专心地数落张三,“钱婶家女儿比你还要小半年,我这次是吃她喜酒的,你呢?”
张三抿住嘴唇,把舞鞋拿过来。
“你说说,”张爱华说,“你小时候跳,跳就跳了,一种兴趣爱好嘛。现在还跳,你知不知道自己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知不知道什么是玩物丧志?”
张三不出声,手指细细摩挲着舞鞋上的陈旧褶皱。
“而且不说别的,”注意到张三的情绪,在气头上的张爱华也放柔和了语气,“你脚上这么严重的伤,要是再来一次,不得成一个小瘸子啊?”
张三别开眼,她无法反驳。
“妈妈年纪也大了,你这孩子有主意妈妈是知道的,”张爱华叹口气,“妈妈只想让你快点有个归宿,不要再漂着了。”
张三沉默很久,靠在衣柜门上,“妈妈,我和李峙谈恋爱了。”
空气安静了几秒。
“呜啊!”张三捂住了额头。
张爱华收回了敲张三脑门的手,没好气道,“你别拿人家李峙开玩笑!”
“人家李峙多好一小男孩啊,一看就是喜欢那种,”张爱华看着自家女儿就来气,“大家闺秀,哪能像你,针织衫里面穿卫衣的。”
张三撇了撇嘴,“不信拉倒。”
毕竟这话她自己都不信。
“我和你说,我这次给你找了一个不错的男孩子,”张爱华又高兴起来,“你和他处处看呢。”
“啊?”张三下意识抗拒,“不要啊。”
“你说不要就不要啊?”张爱华瞪起眼睛,“人家都约好了,你听我讲,这是混血儿!”
“混血儿又哪样啦。”张三顶嘴,“和混血儿谈恋爱我能练外语啊,你女儿外语水平你还要质疑的啊。你有点民族自信好不啦。”
张爱华啧了一声,“你这就不懂经了。”
“混血儿,混得越远越聪明,你不就是喜欢脑子灵光的吗?”
“混多远啊。”张三好奇。
“西伯利亚混台南。”张爱华比划了一下距离。
“嚯那确实远。亚寒带针叶林气候混热带季风,”张三凉凉道,“诺贝尔奖舍他其谁。”
张爱华又敲了一下张三的脑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美滋滋道,“人家到楼底下了。”
张三:“啊?”
她探身往窗口一看,果然楼下有一个淡金色头发的大男孩在晃悠。
注意到窗户有人,大男孩仰头灿烂一笑,露出八颗雪白的大牙。
“走了走了。”张爱华催她,在门口穿鞋。
“不是,我...”张三急道。
我衣柜里还有个大活人呢!
“你?”张爱华困惑道。
张三看了眼紧闭的柜子门,咬咬牙回答,“算了,没什么。”
神奇李峙不怕困难。
她抓起桌上的钥匙,哗啦啦的一串塞进口袋里,换好鞋把门带上,就要下楼梯。
“哎,你这孩子。”张爱华忍不住笑,“急成这样,门都不知道锁。”
她拿过张三攥得死紧的钥匙,给房门落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