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了一下,看了看目光逐渐热烈起来的人,一面思索一面说:“责任绑定的是权力。”
大原没有接话,但此时已不再掩饰——或难以掩饰——撇起上弯的唇形。
泉竹看得有点恶心,又不肯皱眉,于是冷笑道:“我想这么注重‘责任’的你一定很享受把模特们折腾来折腾去迎合你拍摄要求的感觉。你觉得这些人全都要听命于你,服从你的安排,满足你的需求,被你支来使去……通过这样的过程,你才能一点一点纾解你在其他地方不得不忍受被控制和被指使的委屈与愤怒。”
她自始至终盯住大原的双眼不放,希望从中看到恼怒或者惊恐,可是这些都没有,只有得意的、傲慢的笑容。
于是泉竹只好再接再厉:“呐,在等待着造型师和化妆师给模特化妆、打扮的时候,你是什么样的心情?焦急、无奈?因为你不得不等到前面的工序都完成以后,才能开始你的工作。而前面的人,无论是在哪个步骤上出了一点问题,不得不拖延时间,你都感觉到十分不安和焦虑。在这些人面前时你都不得不如此,在面对【那个人】的时候你就更得小心翼翼:你不得不听从他的安排,在他全心全意打扮女孩的时候,你只能配合他支开警察们的注意力,做些体力活。最后呢,他霸占了所有的【收藏品】,可你只能空手而归。你的权力呢?你被剥夺地一无所有,被虐待、被剥夺,到最后也只能躲躲藏藏,可他居然为了得到【最后的收藏】,他所谓的‘小美人鱼’,而不惜死在牢狱之中,而习惯了依靠他的力量的你却只能惶惶孤独——”
“——想不想为阿弗洛报仇?嗯?”
泉竹说罢紧抿双唇,锐利和厌恶的目光扫在大原坚超的脸上。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心急冒进了,她此刻得到的摄影师的信息并不多,却一时没忍住对他说出了艾伦等所有的怀疑和分析。然而泉竹这么做却并非欠缺考虑,毕竟时间已经剩的不多了,但大原在这几天的工作中都若有似无地和他们保持距离。泉竹明明已经能够确认摄影师就是阿弗洛得犯罪同伴,又始终找不到证据说服自己动手。
她只好选择主动攻击,希望通过这次接触,逼迫大原有所行动甚至惊慌失措留下把柄和空隙才好。
但是,泉竹头一次觉得,自己没办法掌控面前这个男人。可反过来往好的地方想,泉竹说了这么多,大原也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他没有装作听不懂泉竹说什么,甚至当泉竹说出阿弗洛这个名称时,他也不曾摆摆手笑问泉竹在说些什么。至少,大原没有否认。
“我没看走眼,你果然还不错。”就在泉竹停下来的时候,大原坚超也终于开口了,“你比之前的几个都努力得多。”
泉竹莫名地出离愤怒:“几个?是十几个吧!还是说几十个?”他们说的是死在“阿弗洛”山田俊介与摄影师大原坚超手下的受害女性人数。
大原只是耸了耸肩,“无所谓你怎么数。”泉竹干瞪眼,又听他道:“但是有一点我不得不纠正——”
化妆区忽然响起的“哐”的撞击声与女性短促的尖叫引来了场地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刚刚发出惊叫的黑发女模特被摄影师按在镜子上,悚然望着迫近的男人狰狞着面孔说:“你说我‘依靠’山田那家伙?啊?女人,我不管你读过多少遍《逃避自由》,虽然我觉得任何书看过一遍就可以扔了,但是你竟敢把我看作‘受虐狂’和依附者。唯独这一点不可原谅!”
“大原老师您在做什么!快放开她!放开小夜木!”经纪人三宅小姐已经在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后尖叫着跑了过来,场地上其他工作人员也急急忙忙围过来。
原本还在和女粉丝们调笑的黄濑更是被突发情况唬的一愣,顾不得抱歉便推开旁边的女孩朝泉竹和摄影师所在的方向跑:“学姐怎么了!摄影师先生你疯了!”
泉竹原本就偏瘦削的肩膀被忽然发作的大原坚超掐的生疼,在突发的惊惧之后,她也反应过来试图自卫。可是大原逼得太近了,力量悬殊又太大,一向靠灵活取胜的她此刻双腿却根本伸展不开,手也使不上力。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如此狼狈,这辈子还是头一遭。
好在周围的工作人员迅速赶过来,几个年轻的男性员工将摄影师拉开,而泉竹在重获自由后便急忙从旁跳下化妆台,躲到大原坚超可及的范围之外,仿佛不可思议地瞪着被众人包围封住行动的大原。
“学姐,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发生了什么?摄影师先生为什么……”赶过来的黄濑扶住被攻击后踉跄站不稳的女生,关切地连珠炮般的询问到,却在手掌感觉到所扶之人的颤抖时语塞之下戛然而止。
学姐居然也会……这么害怕?
高个男生几乎在瞬间就锁紧了眉头,用自认从未有过的严厉目光怒视着众人围绕中满脸煞气的中年男人,“大原坚超。”他还很少这么失礼地连名带姓叫一个人,可是身边的学姐害怕成这样,全是因为那个总在拍摄中提出各种尖刻要求的摄影师。然而大原平时再怎么尖刻也都罢了,独独敢当着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