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1 / 4)

2000年夏,桑原市。

天气闷热,从出版社赶到幼儿园时已经接近傍晚7点钟了,叶春明将自行车靠在一边,小跑进到园里,门口等着下班的老师见到她如释重负,表情雀跃,“你可算来了!”

“不好意思呀!”叶春明苦笑。昨天夜里广西发生重大车祸,新闻部今天接连开会,发了一摞材料,晚上回家还要通宵撰稿,她本打算解释这通,又急得咽了回去,四下张望一眼,问:“叶知凛呢?”

随着老师手指的方向,她看到那个娇小的身影蹲在不远处的沙地里画画。

“凛凛!”她提嗓子唤了一声。

小姑娘应声回头。一阵夏日傍晚的软风迎面吹拂,她在风里眨动了几下睫毛,杏眼闪烁,扬起的笑容几分顽皮,又十分淳朴。

“姑姑!”她回了一声。

叶春明着急忙慌过来,到跟前时见她在沙地上画了一只歪歪扭扭的手表,她夸了一句,又蹲下身替她重新戴了发箍,将额前垂落的湿热鬈发一并别到了头顶。那里温热热的,还有些许夕阳的余温。

“等很久了吧?”她有些心疼。

“没有很久,”小姑娘原地跳跳,将凉鞋上的沙土抖落。“就一会会儿。”

叶春明觉得一阵伤感。

或许是白天看了不少车祸素材,她在刚刚来的路上不断回想到自己已故的哥哥叶志平。

两年前冬天的一场车祸夺走了叶志平与妻子陈美阳的生命,仅留下一个时年不到4岁的遗孤,叶春明的侄女——叶知凛,那天她被放在邻居家玩耍。

处理后事时,为给小侄女保留城市户口,叶春明没有让她过继到乡下姥姥门上,而是把她留在了身边,由自己承担抚养。那时她20岁,刚参加工作,虽在育儿方面经验不足,但好在体力充沛,便也一直应付得过来。

除了像今天这样的加班时刻。

“凛凛,我们去吃羊肉串怎么样?”

“好呀!”小姑娘很高兴,扬起两个手掌比划一下,“我吃十串!”说完又将手举到头顶对传达室的老师挥舞再见,两根胳膊细嫩,像两支柔软的格桑花被风吹得来回摇摆。

虽说是个父母早亡的可怜孩子,个性却开朗可爱,叶春明叹息一声。她见小姑娘边跳着地上的粉笔房子,便也跟着跳了一步,但刚骑完半小时自行车,她的腿有些沉,这步跳完差点瓦在地上,只好作罢。

其实两年下来,她现在也开始时常彷徨。

叶知凛一天天长大,她不知道自己能否一直带着她。

彷徨时她也思考过一些其他的方式,但每当想起叶志平,她又觉得愧疚。她觉得自己总被一根由彷徨与愧疚编织而成的丝线拉扯着,那根丝线细得看不见,却结实无比,它将自己绑成了结,只留下一句:

你是她的姑姑,她需要你。

*

晚上洗过澡从卫生间出来时,小姑娘正搂着毛绒玩具在沙发里看电视,叶春明瞧了一眼,见正在播报广西客车坠江的新闻…她神经一紧,迅速捞起遥控器换掉频道,手忙脚乱之下险些被拖鞋滑倒,倒看得叶知凛一阵发笑。

“姑姑,你真幽默!”她最近在动画片里学到幽默这个词,经常使用。

“幽默不是这么用的哦!”叶春明擦起头发。

“对了,”小姑娘叫了一声,将手中的毛绒兔子指向她,“刚刚有电话打来。”

“你接了吗?”

“接了,我说你在洗澡。”毛绒兔子又被她抱回怀里,她将兔耳系成一个扣,盖上沙发巾哄它睡觉,又对叶春明“嘘”了一声,降低音量:“他说等下再打来。”

“知道啦。”叶春明跟着小声回应。

知道座机号码的人不多,这个时间八成是叶知凛的姨妈,叶春明想起上周自己应着与她商讨小姑娘入学的事,但最近因工作忙碌一直没能腾出时间。

“小姨?”

叶知凛摇头:“是个叔叔,我不认识。”

“单位的人?”

“有可能…”小姑娘倚到沙发靠背上,又突然坐起来补充:“他叫我凛凛!”

兴许是同事商议稿子的事。叶春明没多想,理了理茶几上的一叠材料和照片,开了瓶啤酒准备开始今晚的工作。

“我觉得啊…”

叶知凛突然又探过身子,却欲言又止,叶春明回头望她,两人静谧对视之时,电话铃突然尖锐响起,小姑娘被吓了个哆嗦,尖叫嬉笑着躲去沙发抱枕的后面。逃跑中她踩了兔子的脸一脚,又赶忙把它抱起来一番揉搓。

叶春明边笑边拾起电话,还未问候,只听对面传来一个男声,她的笑容便瞬间凝固了。

“春明?”那人叫道。

她眼神一晃,握着电话的手下意识地用了力气,快速吸了口气却不太均匀地吐了出去。

“卫老师?!”一个足以将毛绒兔子从睡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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