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两名蒙着面纱的女子,紫服霞帔的女子身材高挑气势端庄,而着鹅黄柔绿宝裙的女子手眼灵动花钿华美。她们无意间挡住了回声的去路。那赖人偷首饰的小姐见到了这两位,蹭掉一点脸上泪珠急忙迎过去,喊了声“小姐”后把适才发生的事颠倒黑白添油加醋地说道了一番。敢情先前这位小姐原是丫鬟,只是穿得太好仿佛哪家碧玉千金,才教人错认了。
人群散去。
手脚忽然冰凉的回声发觉自己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四年已过,她又是现在这般不男不女的落拓模样,回声想她们未必能认得出自己。但是听贴身丫鬟辩白的这一小段时间,已经足够让她们认出她。
“霍声。”黄绿衫裙的女子念出了这个已经失落许久的名字。
灯影幢幢,木鱼阵阵,诵佛声字字入耳,清净强力的经咒屏蔽了四周热闹绚烂的火树银花,回声只觉天地间一片肃静。她的眼眸从适才隐约的慌乱,却是霎时镇定了。回声好端端地站着,任人打量。
桓燕市确实也回以大大方方的打量与审视,半晌,她冷笑一声,“霍声,想不到,这辈子咱们还能再见这一面。”
她绕着回声慢慢打转,居高临下,趾高气昂。“果然是祸害遗千年。两年前就听说你们回观世都了,我本想来探望你们,也不枉大家相识一场,不过他们都拦着,让我莫掺和。怎么能是掺和呢?你们霍家又不是什么孽害,你说是不是?唉,真是世态炎凉,霍声,连我都替你寒心。”
暮鼓追着时辰,又敲响一下。钟声洪亮肃穆,隔着远山千树遥遥传来。
回声想起以前回暖把桓燕市揍得鼻青脸肿。因着霍家家规子孙无论男女都要练武,所以回暖虽然年纪小在外面却也没吃过亏。至于回声,尽管是霍家唯一一个没怎么习过武连起手式都不会的废物,但她可怕得很,桓燕市那时候得绕着她走,只要听说回声在外面,她便吓得连门都不敢出。
思及此,回声唇角扬起一个极浅极浅的笑来。那时候她们霍家,除了大哥回溯外,倒确实是各个嚣张跋扈,欺人太甚。她爹欺负皇帝,连她家拉大米的驴都敢踢三皇子府的下人。
“所以先生常言,谦受益满招损。哦,是了,我忘了,满朝天潢贵胄王子皇孙,只有你霍声是不读书的。不知这句子你还能不能听得懂。听不懂也没关系,以你现在的身份,也不配再听懂这句话了。”
“燕市,怎可这般放肆?”站在一旁的曹西陵淡淡睨了桓燕市一眼,踱步走到回声面前,“霍声,这些日子……也罢,我知你不会要我的帮助,虽然你不会相信,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好。”
无论从前种种,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回声华发早生,眼角横纹,沧桑可怜,已然败了,曹西陵不会与输家再争执从前琐屑点滴。若说之前还有什么害怕的,如今看到回声这副模样,她是半点心思也没了。心安下,言行处事便自然稳重大方。
“西陵姐姐,你怎么恁地好脾气?不记得她从前是如何在你面前作威作福,耀武扬威的了?”回声的无言对于桓燕市来说,是一种沉默的妥协。回声愈是如此,她便愈是得意。
那时候的回声确实惯会欺负人的,尤其是对曹西陵。霍家声势显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长女被配与桓皇后所生皇储三殿下为妻,曹氏家女西陵则按序与四皇子联姻。一切本该安好顺遂,但是回声是个不省事的,她自幼不爱钻女儿堆,只喜欢粘着老四萧镇鼎与他玩耍。稍大一些混明白“儿女嫁娶”四个字后,更是打滚撒泼地要嫁给萧镇鼎。也是因为如此,她总是看曹西陵不顺眼,明里暗里爱撩拨挑事抢曹西陵的东西,哪怕自己的那一份分配才是最好的。曹西陵性子娴静,亦自知争不过回声,因此从不与她较劲。
“所谓秋月春花各有时,善恶因果自作来。霍声,哪怕你机关算尽作恶多端,也斗不过天,谁的到头来还得是谁的。更遑论朝野上下谁不知四皇子厌恶你,从不愿与你亲近?他亲手设计戩灭你们霍家为的就是摆脱你,你没见霍家败落之后他是如何急切地请求皇帝替他与西陵姐姐安排下定亲宴的。如今他们二人荣耀加身,琴瑟和鸣,谁见了不夸一句神仙眷侣?霍声,落得最后,只有你一个可怜人,连我桓府门口的丧家之犬都不如。”
今夜恁地寒冷。恨不得连心口都冻住。回声仿佛又回到了雪川禁域,冰封千里,只她一人。
连桓燕市这个蠢货都看明白的事,只有回声从不懂。原来从小到大,萧镇鼎看向她的眼神里,都隐藏着这许多许多的嫌恶啊。是了,她那时候不知天高地厚,总以为所有人都该喜欢她,总以为只要是她喜欢的都早晚会属于她。也挺好,她学不会长大,上天这不就教她做人的道理了?到最后,萧镇鼎和萧无垢都不过是眼前浮云,与她无关。
她原本也不算什么,之前亦不过狐假虎威,没心没肺罢了。
重新戴回桓燕市颈间的明珠项链,细看之下竟然有些眼熟。回声记起来,那是萧镇鼎刚从副将升为主帅时打下第一场胜仗带回来的战利品。萧镇鼎说,知道她喜欢,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