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个突然冒出的头,余德忠彻底没了力气。
他松开了门把,颤抖着嘴唇向后退,两条腿哆哆嗦嗦,仿佛下一秒就要软倒在地。
还是记忆中熟悉的脸,脸上的伤口也是他亲手打上去的,是他让这双与自己相似的眼彻底闭了起来,也是他在女孩死后把她藏进了顶楼废弃的水箱。
一年了,他以寻找女儿为名在外为焦老板寻找卖家和下线,不是没有过愧疚,可看着一日日丰盈的钱包,这丝愧疚就显得格外微弱,他真的真的不想坐牢。
“小荷,我不是故意的,爸爸不是故意的。”
“小荷,小荷……你原谅我吧。”
……
随着余荷的注意力彻底从她身上挪开,看着眼前这个瘫倒在地,不停絮絮叨叨的男人,许柠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她环视了一下房间,爬到阳台的角落里偷偷看戏。
男人还在不停哀求,他的眼底满是绝望,被逼到墙角,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余荷,他甚至将求助的目光转向角落处的许柠。
“救我!”
面对他的求救,许柠只扯动嘴角,发出了一声冷笑。
那本应是一个漂亮的女孩,想着寻人启事中的照片,徐柠的目光落在余荷身上。
17岁,多么美好的年纪,17岁的她在做什么?在读书,在考试,在夏日的蝉鸣声中期待未来……
如果说,将人生的旅途比做一辆火车,17岁应当是它的第一站。
许柠常常觉得,自己的火车大抵是快燃尽了柴油,拉着她在一条破路上颠簸了整整三年,却始终没能找到可以停靠的下一站。
可余荷不一样,她甚至连颠簸的机会都没有,就在刚刚驶过第一个车站后彻底报废,连点修补的机会都不给。
是余德忠的自私和暴力导致了这一切,让一个女孩在生命中最美好的年龄里只能浑身狼狈的躺在旅馆的地上,绝望的发出她人生最后的哀嚎。
许柠救不了余荷,她来的太晚了,没有机会去救她。
许柠也救不了余德忠,这一次,是她不愿意救。
余荷垂下的发丝缠上了余德忠的脖子,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有眼中的情绪是那么真切,强烈的恨意几乎可以化为刀子,锋锐的刀剑让304号房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恍惚间,许柠觉得房间的墙壁在流血,地板在尖叫,连窗户里吹进来的风都在哭泣。
余德忠脖子上的头发越勒越紧,他费力想要挣脱,可是逐渐凸出的眼球和发青的脸都预示了最终的结果。
逐渐模糊的双眼费力辨认着眼前的脸。
这张狰狞的面孔熟悉又陌生,他甚至能在上面找到自己的影子,那双眼,明明同他那么像……
可是眼中的恨太浓,浓到他在看到的一瞬间就没了力气,紧紧盯着余荷,余德忠停下了不断挣扎的双手。
“小荷,对不”
嘶哑着嗓子,还没说完最后一个字,他就彻底没了气息。
躲在阳台的窗户下,许柠捂着嘴看完了一切,明知道是余德忠罪有应得,可是看着他眼角最后滑下的一滴泪。
许柠还是真心希望,在人生的最后一刻,余德忠真的忏悔了,她不是同情,只是有些唏嘘。
直到余荷缓慢的将脖子扭向自己,许柠才真的慌了神。
让你吃瓜,让你看戏,让你伤春悲秋。
就是说,去哪里思考人生不行啊,偏偏要在这?忽视了自己受伤的腿其实也爬不到哪里去的事实,许柠欲哭无泪。
“那个啥,姐姐……打个商量行不”许柠趴在地上不敢动,眼泪汪汪的冲着距她越来越近的余荷道:
“看在我帮你把黄符撕了的份上,您就高抬贵手?”
“不不,我说错了,姑奶奶!”
许柠闭上了眼,她看不到余荷到底有没有脚,她只看听到那“咔哒”声越来越近,白色长裙仿佛已经飘过了她的鼻尖。
“那最后求你件事,别用头发行吗?我不想死的那么难看。”
意识到自己是插翅也难逃了,许柠最后扁扁嘴自暴自弃道。
等了好一会,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许柠用颤抖的手摸了摸脖子。
没有头发,太好了!
感受到身前的凉意,她小心翼翼的将睁开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可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霎时呆住了。
余荷蹲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她黝黑的瞳孔专注的凝视着许柠,脸上的肌肉不停挣扎着抽动。
按捺住恐惧,在那扭曲的脸上辨认了许久,许柠有些讶异的发现,余荷似乎是想要……笑?
张大嘴巴,她觉得自己莫非因为太过恐惧而产生了幻觉?许柠眨巴了几下眼,在排除所有不可能之后,她终于确认了一件事,余荷是真的想要对她笑。
想到梦境中的求救,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