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天气微微放晴,孙小姐打来电话说是一位客户想要见我。
起初我还觉得奇怪,直到我在孙小姐的公司见到了常磐女官。
“虽然组委会安排了志愿者翻译,但殿下还是希望后面的两场会议由予夏小姐担任翻译,高圆宫会负责支付相关翻译报酬。”常磐女官坐在正前,身边是一杯泛着热气的绿茶。
“其实殿下的英文很好,完全不需要翻译。”我有些好奇,久子妃剑桥毕业,精通日法英三国语言,翻译对她而言就是画蛇添足。
“殿下有些话,需要由翻译员说出来,比如她想告诉奥委会的官员,她代表的是高圆宫,需要冠以高圆宫殿下的尊称。”常磐女官庄重而冷淡地说着。
我有些吃惊,久子妃一向以率性洒脱,不被传统礼教束缚的性格对外,却不曾想这样在乎高圆宫的称呼。
既是如此,这原本是我来说是个不错的机会,但定了定神,想想最近和羽生的状态,确实不太适合接下这个工作,徒增争执。所以还是婉拒道:“对不起,常磐夫人,我想我目前可能不太合适。”
“是么?那真的有些可惜。”常磐女官倒是没有继续坚持,只是淡淡喝一口手边的茶。
我离开了会议室,看到玻璃窗后的另一间会议室,孙小姐正在用中英日三国语言转换着开着电话会,语气笃定且自信,电脑屏幕的蓝光映照她的脸上,利落而干练。
那是翻涌到心头的羡慕,化作一股脑的冲动,再度推开了会议室的门,学着孙小姐的语气,用日文坚定地说道:“常磐夫人,我改变主意了,机会难得,我想我可以胜任。”
常磐女官的表情平淡却不难看出一些细微的不满和疑虑,这样摇摆不定确实不符合皇室严谨的风格。
即便如此,她还是点头冷冷道:“好的,我会禀告久子妃殿下的。”
这个决定做得很快,等到刚才的冲动退去之后,却似乎也骑虎难了。算了,这样难得的机会,如果不去,怕是也要后悔很久。
随后的几天,我担任起久子妃的现场翻译,比起之前又要案头又要现场的工作,倒是轻松了不少。
久子妃总是喜欢穿着颜色鲜艳的衣服,在公务活动中的亲和力很足,只是回到会场休息室后,她似乎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房间中,所有的事都由常磐女官来通知我,这或许就是来自于皇室成员的疏离感吧。
除此之外,在会场时常遇到予怀,他的表现却更让我惊诧。作为中方的外交代表,他的每一次发言都老成稳重到古板陈旧,穿着暗色的西装,偶尔会带着那条枣红色的围巾,这样沉稳儒雅的模样像极了陈教授。更难以想象他方才三十出头,原也是喜欢诗词歌赋,风花雪月的文艺青年。这样的工作,于他,怕是也是压抑又煎熬,煎熬却又要坚持。
这几天早出晚归,和羽生见面时间变少了,不过即使见面,我们也是长长的沉默和冷战,或许是因为结婚的事被提上议程,所有问题就会被无限放大到相伴一生的长度,让人不得不谨慎地想清楚。
与此同时,似乎羽生还有其他没有说出来的事,这件事好像很严重,严重到让他竟然可以与我赌这样久的气。
当然,羽生还是会在每天早晨悄悄地吻我,这样倔强又傲娇的爱意,确实很容易在冷战之中让人心软下来,与他和解的念头随着时间越来越强烈了起来。
奥委会会议的最后一天,我和羽生竟然在会场不期而遇,这几天的冷战导致我们并不清楚对方的行程,我只当他去训练了,他大概也以为我只是去学校了。
会场有着奥委会的官员和各国的外交人员、媒体记者,我竭力遏制住自己的表情,保持着颤抖着的平静,却看到不远处羽生的神情从惊愕转为了愤怒,站在原地握着拳头,直到身旁的荒川提醒了两次,方才先行入座,只是一整场会议都沉着脸。
而我,也因为心烦意乱,完成了这几天以来最差的翻译表现。
悻悻回到休息室,等着与久子妃告别后,下午还需要回学校约了冈崎教授修改论文。我随意吃了几口组委会准备的便当午饭,便有些微微恶心,因为我的休息室只是安排在久子妃的大休息室外面的小隔间,只有一个小小的自动玻璃门,没有窗户,让人有些莫名的压抑。
“予夏。”予怀站在门口敲门,穿着他黑色的大衣,沉沉道:“下楼走走?”
我看了看时间,久子妃还在午餐会上,估摸还要一个小时,便起身下楼和予怀一同散步。
虽然才到十一月底,但港区早就铺上了满满的圣诞装饰,这里是全东京最国际化的地方,有着妆容精致的白领和西装革履的商务精英,有着西方面孔的旅居商人和穿着低调和服的企业家。
我和予怀走在写字楼间的小花园里,今天是大雪后的放晴日,出来散步的人多了很多。
“你和羽生吵架了?”予怀走着走着,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嗯?”我有些讶异,予怀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