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不是咱们宁家的二小姐吗,这么风尘仆仆的,从哪刚回来的啊?”主母大人不冷不热的嘲讽语气在她距离屋子仅有一步之遥时响起。宁思絮内心哀叹一声,表面仍维持平静,左手抱着一兜“京城特产”,右手提着一个食盒,转过身来努力行一个规矩的礼,“问唔亲安。”——说话含糊不清,大抵是因为她嘴里不明不白地塞着一块糕点。
随后发生的事情再熟悉不过了,她又被母亲在主厅罚跪听训了。宁思絮朝着她的心腹丫鬟小桃稍使眼色,小桃便心领神会地出去了。没多大一会儿,脚步声便从门外徐徐传来,一袭粉衫在门口出现,“问母亲安……嗯?母亲为何让阿絮跪在此处啊?”
救星来了!宁思絮内心的小人简直要振臂高呼了,神情上却不漏破绽,温良恭顺仿佛没听到姐姐为自己的请托一般。
“哼,你消息倒是灵通。我这刚让她跪了不到半刻,你就来求情了。”主母手捧茶盏,拿茶盖刮了刮上头的浮叶,睨了一眼跟在宁思瑶后进门的小桃。
“哪能呢,”宁思瑶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步伐,替小桃挡住主母不满的目光,“还不是女儿,想着与母亲许久不见,得知母亲回到府中便急忙来请安,却见到阿絮跪在此处。阿絮即使有错,年纪尚小,又是姑娘家,怎受的如此久跪之罚。”
“怎么,你们倒是姐妹情深,我反而是大恶人了不是?”主母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还跪着干什么?等着回头传出去我们宰相府苛待庶女不成?”
宁思絮抬头,看见嫡姐朝她眨了眨眼,立即会意,“女儿不敢。母亲刚归家,想必欲好好休息,女儿便不宜叨扰了,先行告退。”看上头并没有传来什么反对的声音,宁思絮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步步后退,直至出了主厅的门槛——然后扭身就跑。
“你看看你的好妹妹!三天两头往外跑,一点规矩都没有。给你们俩请的先生都不知跟我告状多少次了,说她心不在此。本来是庶女就不好配像样的婆家,又是这个性情,你还净惯着她,以后这名声传出去了,这及笄了谁敢来求娶?”等人一走,王月榕便把茶盏撂在桌上,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还留在厅里的长女。
宁思瑶心知这是母亲的火还没发完,迁怒到她身上了,也只得好声好气地哄,“娘,我们宰相府又何须联姻来巩固地位?府上又无男子来承袭爵位,何须妹妹来为宰相府铺路?您之前不就说了,只盼得我能找到如意郎君,又何必如此苛求妹妹的姻缘,尽让她选个喜欢的便是了。”
“你和那野丫头能一样?你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你还要自甘堕落跟她比较?我的女儿和个破奴才的女儿能相提并论吗!”
宁思瑶自知母亲又想起了当时父亲宠幸一舞女这事而耿耿于怀,“嘶……娘,女儿心脏有些不适……”一听这话,王月榕哪里还顾得追究刚刚的事情,抬头却见她脸色尚好,嘴角噙笑,得知又是女儿装病哄她,没好气地挥了挥手,“去去去,一天天的,净拿病来吓唬你娘,一有事要骂你就开始装病,赶紧滚回你屋里好好养着去!让梨花去库房里拿新赏下来的白狐皮去做件袄子去。”“女儿就知道娘最疼女儿了!”尾音一折三转,带着故意撒娇的语气——宁思瑶显然牢牢把握住了这个口是心非母亲的软肋。
被母亲“赶”出来的宁思瑶径直回到了自己院子,看见宁思絮在庭院的石桌旁不停兜圈,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自己那几盆已经快被她薅秃了的小翠竹。宁思絮看见宁思瑶回来,雀跃地蹦了起来扑向了姐姐的怀抱。
“慢点!岂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宁思瑶被她撞地后退了一步,但还是牢牢扶住了她。
宁思絮回头故作凶狠地瞪了正在捂嘴偷笑的丫鬟们一眼,又给姐姐扮了个鬼脸。
“我才不在意呢。姐姐看我出门给你带的!这个是路上买的糖葫芦串,这个是荣和铺最火的莲蓉饼,我排了好久的队呢!这一盒是泷月斋出的新品,叫……什么糕来着,忘了,他们掌柜跟我打包票说全京城的女儿们没有一个不喜欢的,我就买回来了。哦还有这个!这个姐姐你得趁热吃,这可是我从小巷里面偶然发现的小馄饨,他们家的老板本来都不让我带走,我跟他说了半天软话才让我装进食盒里……”宁思絮开始喋喋不休地炫耀自己这次出门的一系列战利品。
宁思瑶眉眼含笑,把自己身上的宁思絮扒拉下去,“少说那些没用的来糊弄我。阿絮的功课做得如何了,明日夫子可就要查了。”一听这话,宁思絮立即变得垂头丧气,似乎能感觉到本来欢快摇着的小尾巴都耷拉了下去;但很快她似乎又想通了什么,又凑近了宁思瑶,“姐姐我给你带了个簪子!看这成色、这纹理,它绝不是一支普通的桃花木簪……”
“停——”,一根细长手指伸出,杵住了宁思絮的额头,禁止她再上前一步,“自己抄《孟子》,我是不可能再给你抄的了。贿赂也不行。”
“姐姐!”宁思絮又哼哼唧唧想凑过来。“小卜,小桃,把你们二小姐送回自己院子里好好抄书。今天晚上二小姐要是抄不完书,你俩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