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这个时辰官员们不是在朝堂上跪着,就是在焦头烂额地忙公事,即使有心,也抽不出工夫来郊游。百姓们要为生计考虑,男人出去养家糊口,女人在家里织布,也没闲心来。
所以觅红坡只有寥寥几位官家小姐,和一些游手好闲的风流二世祖。
“他们认出你怎么办?”李瑶兮问道。
看来这人设是不崩不行了。
“不能认出来么?”陈萍萍反问她。
李瑶兮哑口无言。
对啊,为什么不能认出来呢?
为什么鉴察院院长必须终日与黑暗、鲜血、冰冷、污泥和死亡相伴?
人们总习惯以偏慨全。他们看见了陈萍萍的一个侧面,便把侧面当成了他的全部。
他们不知自己是提线木偶,更不知人人都是一个立体而非平面。
李瑶兮揭过话题,道:“那……咱们先去长堤?”
陈萍萍自然不会有异议。
堤边,春水绰绰,树影重重,燕子轻啼,水天一色。时有彩蝶翻飞,早莺绕枝衔泥而飞。花红柳绿之间,衣着艳丽的千金小姐以团扇遮面,和女伴三两成群地轻嗅枝头花朵。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光鲜锦袍的富家公子,意气风发地相互纵马追逐。
陈萍萍眯眼看着那些充满活力的年轻男女,不知是感叹还是艳羡。
李瑶兮微踮脚尖,从花枝上摘了一朵如烈焰般炽红的木棉,道:“我为你别上吧!”
原本插在鬓角会有些俗的红花,在陈萍萍半灰白的发丝间竟成了生机勃勃的点缀,只会叫人惊喜。
陈萍萍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要挤在一处。
他喜欢被眼前的小姑娘摆弄。
李瑶兮望向陈萍萍身后的白念鸾,缓缓露出邪恶的笑。
白念鸾赶紧后退———她可不想在鬓边别一朵大红花。
李瑶兮见她实在不同意,才不得不悻悻作罢。
午膳是在草地上吃的。李瑶兮带了一大块布铺在柔软的青草上,跟陈萍萍说这叫“野餐”。
老仆人从马车上把食盒一个个运过来,里面点心、水果一应俱全,还有李瑶兮自告奋勇鼓捣出的炸鸡和关东煮。
白念鸾带着质疑地尝了一口炸鸡,然后震惊地发现这玩意竟然挺好吃。
“你,不是只会做黑暗料理么?”
李瑶兮颇为骄傲:“我为萍萍学了烹饪啊!”
陈萍萍实在瘦得不成样子。本着一定喂胖他的目标,李瑶兮奋发图强勤学苦练,现如今厨艺比起白念鸾都要更胜一筹。
白念鸾垂眼。
陈萍萍,又是为了陈萍萍。
他究竟胜在哪里?难道只胜在是个男人,还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
心中蹿起的火苗欲把她烧死在十字架上。
李瑶兮给陈萍萍递过去一串关东煮。他不喜欢油腻之食,炸鸡顶多尝上一口就罢了。
本来一行人计划下午也在觅红坡度过。不想这天色变得极快,明明一刻钟前还晴朗无云,下一刻大片的乌云就从天边涌了过来。再接着,细密而绵软的雨丝在人们毫无防备的状况下降落了。
“拿伞!”
李瑶兮和白念鸾默契地对视,然后往马车狂奔。
陈萍萍和老仆人则在花树下面等着,期待茂密的花枝可以遮风挡雨。
谁也想不到下午会突然下春雨,所以一共只带了两把伞,两个人挤在一把底下,正正好好能堪堪遮住全身。
李瑶兮惦记着陈萍萍还在淋雨,来不及停下来歇息,抓起伞后就脚步不停地往回跑。
雨幕里,李瑶兮远远就看见了树下那个墨色身影。
细如穿花针的雨线濡湿了陈萍萍的墨黑衣衫,有几丝顺着他的面颊,经过脖子流入领口里,在他的胸口前激起极其敏感的凉意。
然后他就被迎面跑过来的小姑娘扑了个满怀。
李瑶兮以自己的身体温暖着老者,手上举着的伞看似不经意地往他的方向偏了几寸。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
李瑶兮能看到陈萍萍眼瞳中她自己的影。
白念鸾还在后面慢悠悠地走着。
于是李瑶兮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般地问道:“萍萍,我能亲你么?”
“嗯。”伞下的阴影里,陈萍萍的面容不甚清晰。
李瑶兮从他的眉心开始,一路顺着他的鼻梁亲下来,轻吻里尽是温柔与怜惜。
然后她顺势贴上了陈萍萍的唇。
白念鸾撑伞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火红欲燃的木棉树下,一红一黑、一明一暗的两个人影,几乎贴合为一个人。
她抬眼。
木棉灼目,似云蒸霞蔚。
……
纵情享乐几天之后,李瑶兮决定早日让自己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