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那个倒在血泊里的身影,那个四肢折断、只有面容还完好无损的女人,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淌下,与地上的鲜血融在一处。
“导演?”她颤着声音,唤道。
可她内心明白已经没有用了。从那么高的楼上跳下来,根本不可能生还。
恐惧和骤然爆发出的悲恸将她的心撕扯成了两瓣。浓重的血腥味钻入了她的鼻子,可她毫不在乎,慢慢低下头,让自己的脸和白念鸾已经没了血色、温度正缓缓流失的脸轻轻贴合。
远方,凄厉的警笛声划破了晴空,也在李瑶兮脑海里划开。警察要来了,那么记者也会来……
记者!
就是他们煽动了舆论!
是他们……逼死了她的导演!
白千凌面容安详,看上去就像陷入了熟睡。李瑶兮最后凝望着这张脸,努力接受这个难以接受的事实。导演不是睡着了,她醒不过来了……
这就是你说的最优解么?李瑶兮无语凝噎,心里默默质问着。她脱下防晒外套,轻轻盖在了白千凌的身上。
毋庸置疑,白千凌是一个极度理性的人。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利益最大化。
离开彼此自立门户,她们谁也做不到。
所以,白千凌就选择了这么一种最决绝的方式,彻底与李瑶兮没了牵扯。
随着她的死亡,孰是孰非,陈年旧事,都会被一同埋在黄土之中。
人们总是爱造神,然后亲手将神推下神坛。待神终于逝去后,再将其捧上更高的神坛。
不仅如此,当时间流逝,人们会在神的身上不断描上一道又一道金边,蒙上一层又一层光辉,直到祂成为他们心中最完美、最伟大的传奇。
死人不会犯错,所以死人……永远比活人更令人称颂。
旁观者李瑶兮,在看到像个破碎的玩偶般躺在人群中央的白千凌后,耳边“嗡”地一声,就像一个惊雷忽然炸响,震伤了她的耳膜。
“导演!导演———”
旁观者李瑶兮拼了命似地大喊。可她们之间就像横亘了一堵玻璃墙,将二人隔在了阴阳两端。墙那边的人们,什么都听不到。
明明近在咫尺,却胜过世间最远的距离。
警察、医生与记者的脚步声,也许还有更多看客的,急促地朝着李瑶兮靠近。
咔嚓……咔嚓……
熟悉的按动快门声接连响起,起伏不断。镁光灯像能晃瞎人们的眼,照得所有隐私都无处可藏。李瑶兮将衣服又为白千凌盖好了一些,伏在她身上,用那件单薄的外套和自己的身躯,捍卫着她最后的尊严与骄傲。
于是那些闻讯赶来的记者,在锲而不舍地找了不知多少个角度,按下多少下快门后,唯一拍下的,也只有挡住白千凌的李瑶兮,以及地上如凄美的芍药般四散而开的血花。
……
场景画面如退潮时的潮水般,以快得惊人的速度抽离出去,离开了旁观者李瑶兮的视线范围。
“导演!”
旁观者李瑶兮只来得及喊出一声,眼前就蓦然黑暗起来。恍惚中她觉得自己正在飞快地下坠……下坠……
……
“导演?”
李瑶兮浑身一颤,猛地醒转。
明亮的光线刺痛了她的眼睛。李瑶兮重新闭眼,过了一小会才费力地睁眼。
稍稍往塌边一瞟,李瑶兮就见陈萍萍正守在那里,眼下带了淡淡的青色,似乎没有睡好。
“导演呢?”
李瑶兮艰难开口,猛然从塌上坐起。她刚受过不轻的内伤,这样突然起身,胸腹中便是一阵痛楚,如细细的刀刃在刮着脏器般。
李瑶兮恍若未觉,抓住陈萍萍的衣襟,急急道:“去找导演,我要见导演!”
她的嗓音中是无法掩饰的惶恐。在从那个噩梦中醒来后,李瑶兮就宛如劫后余生般后怕。
怕她又会晚来一步。
怕白念鸾和梦里一样,只留给她余温褪尽的冰冷尸身。
见她神情大不似往日,陈萍萍立刻叫了影子,先后去落花别院与白念鸾在京郊的住所找她。
影子已经恢复了戴着黑色面具的模样,低着头风也似地从李瑶兮身边掠走了。
即使割裂是陈萍萍吩咐的,可影子还是对李瑶兮怀了一份愧疚。
喝了几口水之后,李瑶兮打量周围,发现她正躺在鉴察院中陈萍萍的书房内。这张窄榻本是在陈萍萍处理公务劳累时供他浅眠的,睡着并不很舒服,反而有点硌得慌。但不知是谁如此细心,在上面又加上了一层软垫,躺在上面倒还舒适。
李瑶兮念着白念鸾,暂且无心顾及陈萍萍,甚至想让他出去。偏生,陈萍萍还得在书房里办公。
不过幸亏陈萍萍明白李瑶兮的意思,借口要召集主办们议事,先出去了。
李瑶兮听着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