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清醒了。
令李瑶兮倍感欣慰的是,父亲的面容也丝毫没有变化———至少这说明对方没有像以前似地熬夜搞设计。
李存晏这人本来气质很好。尤其是那一副多边形镜框的黑色眼睛往鼻子上一架,按理说应该很有艺术家的风范。可问题就出在他实在太实诚,用朱黎恨铁不成钢的话来说,就是一憨憨。
李瑶兮打小就见证过无数次父母的打情骂俏式秀恩爱。现在想想,估计她能在陈萍萍面前放得这么开,朱黎也有很大功劳。
这一住,李瑶兮就在家里住了接近两星期。后来等她察觉到自己思念起陈萍萍来了,就决定还是回去比较好。
反正这一来一去也很方便,以后随时能回来住,不在乎这么几天。
等她回了落花别院,才从无归口中得知,在她不在的日子里,范闲遣人过来送过信。李瑶兮拆开一看,才得知原来对方带着一家子人去苍山度假去了,故而来信邀请她。
李瑶兮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苍山上终年积雪,到了冬天更是大雪满山,颇是壮观。令李瑶兮最满意的是,苍山上还修有不少温泉,最适合陈萍萍去泡一泡。
这么好的一座山,京里的权贵当然不会放过。从先帝那时开始,就不断有达官贵人在山上建起别业,以图享受。
当年庆帝刚登基时,也赐了一座庄园给陈萍萍。只是这么多年,陈萍萍竟是一次也没去过。
如今终于入了冬,李瑶兮说什么也得去体验一回。于是她不顾外面还下着雨夹雪,撑了把伞就自己骑着马往陈园跑。
屋里烧着上好的银炭,倒免了那股刺鼻子的烟味。陈萍萍斜靠在轮椅上,拿着本书眯眼看。
“怎么不点盏灯?”李瑶兮笑问道,很自然地蹲在了轮椅旁。
陈萍萍看书看得入神,猛然听见李瑶兮的声音,不禁微微吓了一跳,抬头问道:“回来啦?”
李瑶兮伸头一看,才发现书的封皮上写着四个字:狂人日记。
题目底下没有署名。可陈萍萍以前便知道这是李瑶兮的作品,如今出版后便寻了一本来看。
李瑶兮有点不好意思。虽然本意是开启民智,但毕竟是抄来的,还抄的是鲁迅先生,总归觉得不够道德。
不过据说这本书在京都的销量甚为可观。虽然远远比不上范闲的《石头记》,但也算风靡一时。
陈萍萍放下书,抚摸着膝上毛毯,狭长的眼睛笑得弯起,温和问道:“刚回来?”
李瑶兮点头,然后扒拉一下他的广袖,问道:“有茶么?”
“才沏好的。”陈萍萍提起茶壶为她倒了一杯,道。
李瑶兮接过微烫的茶杯,没有着急喝茶,反而端详起手中茶杯来,对陈萍萍道:“萍萍,咱们上苍山度个假吧。”
屋里的炭烧得很旺,可陈萍萍仿佛依然有些冷,将羊毛毯往上拉了些,眼眉低垂,道:“怎么想起来去苍山了?”
“范闲他们可都去了,我也想去嘛!”李瑶兮充分发挥眼睛大的优势,上来就撒娇。
她早就想好了。要是直说是想让陈萍萍休假,外加上调养身子,以陈萍萍的性格多半会觉得没有必要。
但是如果说她自己想去,那可就不一样了。
李瑶兮的小算盘在心里啪啦啪啦响。她期待地仰着头,盯得陈萍萍无所适从。
软磨硬泡了半天,陈萍萍终于答应下来了。
李瑶兮顷刻像一只北极兔一样跳了起来。她豪气冲天地一仰脖子,将一杯茶全都喝完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她轻轻旋转手腕,起身踱步,笑容颇有几丝狡黠和捉摸不定。
倏忽之间,她蓦然回身,手指间执着的茶杯径直破空向陈萍萍飞去!陈萍萍不想她突然有此举动,一时完全没反应过来。
就在那茶杯即将击在陈萍萍胸前的一瞬,藏身于暗处的影子斜斜飞了过来,仅用两根手指就接住了茶杯。
李瑶兮毫不意外,显然早已料到此结果。可影子却满脸愠怒,沉着脸注视着她。
“太慢了,”李瑶兮咂巴咂巴嘴,摇头道。“还得多练啊!”
“你什么意思?”影子压住怒火,问道。
“听我的,一定要听我的!”李瑶兮绕过影子,冲着陈萍萍道。“练好这个躲茶杯的动作,它或许……能救你的命。”
……
几日之后,一列马车浩浩荡荡地驶在了通往苍山的官道上。
李瑶兮认为,苍山这种地方人多才好玩,故而强拉上了四位下属。当然,他们四个人里似乎只有无归不太想去,剩下三个人自是乐得去玩一趟。
苍山虽离京都不远,可怎么着也得走个三天才能到。对于不爱坐马车的李瑶兮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落花别院和陈园上上下下仿佛已经默认了两位主子间的关系,非常有眼力见地把二人安排在了同一辆宽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