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走后,也带走她世界的色彩。
姜藤陷入陈年旧忆,回过神时,脸颊传来冰凉的感觉,是风吹泪成痕。
姜藤知道,程嘉杭的生日,不止她一个人会来看他。她不能再继续待下去,若是被程嘉杭的家人看见,又要惹他们不高兴,还是当着程嘉杭的面。
可命运该如此,姜藤起身准备离去时,迎面撞上程嘉杭父母的目光。霎那间,三人都愣在原地,似有寒风渗进她的心骨,身体没缘由地颤了颤,大脑有片刻的宕机,不知该怎么办。
“叔叔,阿姨……”
姜藤握紧伞柄的手不自觉收紧,紧张不安地接受他们的审视。她声音轻,冷风拂过,轻轻松松被掩盖。
苏槿言的身体状况本就不太好,今日出院还是央求了医生许久,想要去见见她故去的儿子。此刻的她由丈夫搀扶着,未过五十的面容憔悴不堪,鬓边泛起银白色,竟已有了老态。
见到姜藤的第一眼,苏槿言的脸色霎那间就变了。
紧绷着一张脸,狰狞之色集聚眉间,搭在丈夫衣袖上的手不自禁收紧,攥出褶皱。她怒目圆睁地质问道:“怎么哪儿都有你!你还来做什么,假好心什么?!”
“阿姨,我只是来看一眼,现在就——”
苏槿言才没什么心情听姜藤的解释,铁青着张脸,踉跄着脚步抓过碑前的花束,用力甩到姜藤的脸上,残留在花瓣上的雨点溅到姜藤的眼睛里,泛起酸涩的疼,劈头盖脸的骂如困兽,将她一口吞没。
其实,无非还是那几句。
程嘉杭的父亲亦紧绷着面容,赶姜藤走。
她再继续待下去,只会惹他们不痛快。
姜藤深知这件事,便先弯腰捡起被扔在地上的马蹄莲,可未等她起身,一道重力向她的肩膀袭来,她没有防备,就被情绪濒临崩溃的苏槿言狠狠推在地上,藏在草地里的小碎石划破她的掌心,和臀部的疼一起化作刀刃刺入她心脏。
“你这辈子都别指望我会原谅你。”
“要真对不起,你就该给我儿子偿命!”
……
歇斯底里的骂声在墓园上空徘徊,指引江焰往这里走来,隔了三四米远,他就看见姜藤狼狈地跌在草地,伞脱手掉在一旁,雨滴砸在她身上,发尾都变得湿漉漉的。
“姜藤!”江焰毫不犹豫地提步跑过来,神色慌张地蹲在姜藤身后,双手搭着她的双臂,要将她扶起。
而江焰的出现,让苏槿言怔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些什么,脱口而出的话语越发难听,还扯上了陈沁。
“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你妈跟野男人跑了,你就学了她狐媚的本事,早勾搭其他男的那还来嘉杭面前恶心谁啊!”
“你说话能不能放尊重点?!”姜藤忍苏槿言,不代表江焰能装听不见,拉起姜藤的同时,他阴着一双眼扫向苏槿言。
苏槿言气极反笑,当即拔高了音量,更尖锐地刺回去,“尊重?!”
“她一个间接杀人犯,我需要给她什么尊重?!”
“我看你也年纪不大,劝你小心点,别成下一个躺这的人!”
……
一字一句,如寒冰利刃。
姜藤将手臂抽离江焰的掌心,余光掠过墓碑上程嘉杭的照片,在心底向他先道了个歉。让他在生日时,还要亲眼目睹一场闹剧。
回家的路上,姜藤没有问江焰怎么找到这里来。
她没什么心情,一路缄默着,由江焰撑着伞,她跟在他的身边,慢慢地走着。
“他们一直对你这样?”
江焰眉眼间的忧色不减,小心翼翼地询问,垂眸盯着姜藤的侧脸。
“差不多。”姜藤淡淡地陈述一件事实,没有任何诉苦的意思,后又补了一句,语气无奈,“我欠他们的,不是吗?”
“不是。”江焰不假思索地否认,停下脚步正色道:“如果我是他,在做这件事前就会知道可能的结果,但还是去了。”
“你比我了解他。”
“他为你死,从来不是想困住你,而是让你好好地活下去。”
而现在,是她把自己困住了。
用他人的一言一语修筑牢笼,永远地将自己困住了,不敢迈一步。
可姜藤不知道吗?
她说一句“我欠他们的”,其背后,无非是在提醒自己,我不能忘记他。
她脑子已经够混乱了,被江焰冷言一激,抬睫望着他的同时,压平了唇线,一字一顿,“可你永远不是他。”
话落,姜藤走出伞檐,走进雨雾中,依旧没回头。
她倔得让他的心里没缘由地积攒怒火。
在有关于程嘉杭的一切事情上,她永远都这样,到死都不会变。
凭什么呢。
凭他不是第一个。
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