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怜原本打算持续性赖在病房,但林听离开医院时做主和保安说了这事。齐怜被强制带走的时候,一改求姜藤时的卑微,情绪激动,歇斯底里地咒骂,脱口而出的词汇脏到不堪入耳。
可从始至终,姜藤没再看齐怜一眼。
他们都是杀人凶手,用暴力扼杀了姜藤最初鲜活的灵魂,和她喜欢的人。
“我什么时候能够出院?”
江焰的一句话将姜藤的思绪拉回眼前,她怔了一瞬,后又回过神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我待会走的时候跟保安说一声,让她以后别打扰到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焰眼神无奈,还带有对她的担心,“她会去找你。”
齐怜这回没有达成目的,被逼入绝境的人什么事情都会做得出来,她绝对会再去找姜藤,可能是在学校,又可能是在鸦岗等她回家。
姜藤知道江焰在担心什么。
但她没打算再把他扯到自己的事情里了,他已经救过她一次,而人情这种东西不像钱,最难还了。
她已经要为程嘉杭的死内疚一辈子,至于江焰,她更希望他好好活着,离开鸪岛后就跟她断了所有的联系。
姜藤沉默半晌,没有回答,反倒是岔开了话题,把书包放在塑料椅子上后,伸手拿过矮桌上的热水壶,淡淡道:“我去接个水。”
但江焰没打算避开这个话题,执拗道:“姜藤,这事没处理干净就不算完。”
但凡还有点鸦岗的残余,姜藤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差。
而江焰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要离开,甚至可能下一秒他接到江淮元的来电,即便身上带着伤,他都必须得走。
“那难道你出院了,这事就能结束了?”姜藤从背过身到面朝江焰,她表情严肃不亚于江焰,此刻的病房内就好似一片荒芜的原野,若给它零星几簇火苗,必定能成燎原之势。
他们之间陷入僵持。
谁都想保护对方,谁也不想对方有事。
姜藤不想和他因为这点事情又闹僵,无奈地收回视线,转身要走。
可当她右脚微抬,还未迈出第一步时,江焰的声音又再次传入她耳畔,是近乎肯定的口吻,不含有一分一毫玩笑的意味:“你怎么知道我不可以。”
姜藤不否认,他当然可以。
她对江焰的印象是只要他想的话,他确实很多事情都能做得到,而且说不定还能完成得出色。没得过几颗糖的小孩,一生都在花心思捡糖吃。
周身寂静,门外渐近的脚步声,他们两个人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多时,关紧的白色病房门从外推开,姜藤和江焰同时往门口望去,几束目光在空气中猝不及防的相撞,本就沉寂的方寸之地像是坠入极寒,光透过窗户,细小灰尘飘浮其中。
是江淮元和陈沁,以及他们的儿子。
护士长领他们过来后,又客气了几句,转身就离开。
姜藤最先看到的是陈沁。
她已经将近三年不曾看到这位生她并养她到十六岁的亲生母亲。
眼前的陈沁比离开时更具风姿。留着栗色及胸的长卷发,一双和姜藤有七八分相似的眉眼在精细保养下仍旧紧致,妆容点缀后颇具媚感。
今日鸪岛的气温略低,她穿着白色单肩连衣长裙,外披米色羊绒斗篷,单单是看皮相,没有人会觉得她有位将近十九岁的女儿。
看来,这三年,她过得确实很好。
陈沁抱着儿子,而身旁站着的男人,是江焰的父亲,江淮元。
姜藤对江淮元的第一印象,仅有两个字,儒雅。
暗调的亚麻衬衫中和他常年周旋名利场的精明,矜贵的金丝框眼镜下,他眸中显露淡淡的笑意。又或许是姜藤介意他继父的身份,她并不觉得江淮元的笑容是亲切的。
他们来得突然,姜藤和江焰一点准备都没有。
还是陈沁察言观色,主动做了破冰的人,她笑着说:“江焰,我和你爸听说你受伤了,都特别担心。这不,把工作都推了,专门来看看你。”
陈沁说得极为真挚,仿佛事实就是如此。
江焰没搭理她,甚至,连一个眼神也不想给江淮元,不动声色地扭头望向窗外。
没人应陈沁,场面更比之前尴尬。
在静默中,姜藤感觉到江淮元在端详她,那束目光太具有侵略性,让她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但未等她开口,江淮元含笑开口:“你倒是更像你父亲。”
姜藤眼神瞬间变警惕。
陈沁是在姜凛进局子后才离开的,那么,江淮元见过姜凛,所以才会说出这句话。
姜藤面不改色地答:“因为是亲生的。”
眼前是一家三口,姜藤和江焰都无一例外是局外人。
三岁大的小孩哪儿懂气氛的微妙,小肚子咕噜叫了两声,肉嘟嘟的小脸埋在陈沁的脖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