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呀,婉清娘子四处打听下来……怎么会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婉清的嘴紧紧抿着,手指也因紧张而与衣服搅在一起。
“婉清娘子,聪慧是件好事。可贸然去你不该知道的,那可就不见得是件好事了。”越葭站起身来,目光微寒地扫了一眼。
“女郎,阿姊并非是要打听你。只是……只是那可是广汉乡侯。我等人微言轻,又该如何为主事报仇?”银音替婉清辩解道。
“所以你就来探听我的真实身份,然后来威胁我?这世道当真是变了,我竟不知好心帮忙,有一日也会成为被威胁的筹码。”越葭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这便是你们报恩的方式?还当真是清新脱俗,让人耳目一新呐。”
银音慌忙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阿姊是怕女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会伤到自己。而且……阿姊也没威胁女郎呀?”
“伤到自己?”看着她脸上的茫然,越葭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还要怎么威胁?非要把刀抵在她的脖子上才叫威胁吗?用这种借口来敷衍她也当真是够荒缪的。
“难道女郎就没什么所图吗?”婉清突然开口道。
“你二人身上有什么是我能图的?”越葭越发觉得可笑,她有些失望道,“你明明清楚,我在你二人身上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可我最后仍却选择了帮你,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居然还跑来威胁我?”
“不是这样的,阿姊……”银音拉了拉婉清的衣袖,有些焦急道。
可婉清却不再说话,因为她的确是揣着不好的想法,只是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越葭三言两语道破了意图。
她想:这女子见面的地方如此隐秘,还遮挡得严严实实,想必是不希望让人知晓她的身份。
不论是有所忌惮而无法出面,还是害怕暴露身份会破坏自己的计划,她都能以此做文章。
可越葭说得没错,她不仅是银音的恩人,更是她的恩人。如果不是女子吩咐越氏照顾百花楼,只怕她早就露宿街头了。
被道破想法,婉清本该难过,可她的心中却升起一丝没由来的庆幸。
越葭不想听二人的辩解,便冷着脸直接离去了。
若是这二人直言不讳,而非弯弯绕绕地去打探她,她或许还能敬二人的赤诚之心,帮忙一二。
可惜,她最烦好心却被算计,更烦别人威胁她。婉清不仅踩在她的底线上,甚至还来回摩擦。
青阳晚走一步,她实在是有些气不过,便愠怒道:“你们真该庆幸我家主子不是什么乱杀的人,不然的话……”
悄无声息地抹去两个无权无势的舞姬,这一点儿,就连她都能做到。
青阳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有些发紧,可到底,她也只是吐了口气,没做什么。
她离去后,婉清的身体才由绷直状慢慢放松下来。紧攥着的手一摊开,全是沁出来的冷汗。
风萧瑟,雨霖铃,置身其中的越葭心也格外有些冷。
青阳撇了撇嘴,有些忿忿不平道:“郡主又出钱,又出力的,还救下了那个银音。她们却要挟郡主,真是不知好歹。”
“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别生气了。”越葭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不禁笑了笑,本该气愤的她却反过来安抚起了青阳。
“那她要真是暴露了郡主的身份呢?”青阳有些担忧道。
“婉清还是挺拎得清的,只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有些慌不择路,用错了方法罢了。”越葭收了收身上的外袍,窝在暖呼呼的皮毛里,“就算是真的没脑子,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现在担心,也不过折磨自己罢了。”
当然,事后担心也没用。
“哼,郡主就不该管她们,就应该让她们自生自灭。”青阳小声嘟囔道。
越葭没说话,她一向信奉一切突然亲近之人都是带有目的这样的道理,所以从不将真心交付。
唯独动了这么一次恻隐之心,还被人无情践踏,多少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
还好只是个不甚亲密的外人,也只是还好……
一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难过。
自己也算是及时止损,尚且心有不甘。可老师却是被最亲近之人背叛,她当时又该有多心痛……
真不知道她当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叹了口气,她有些想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