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
真的不是讽刺吗?
他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她眉间。在深邃目光的背后,她好像看到了认真。
没停留多久,年轻人很快将实现移开,重新落回密密匝匝的栗子树叶片间,他声调寡淡,像谈论今天星期几天气晴一般稀疏平常:“我妈以前和我姐说,家务活女孩子用不着学着做。”
过了一秒,他又继续。
“这种事情,会得越多,就做得越多。”
说到这里,顾弋一下子落入回忆,眸光倏然间黯淡下来。
他妈说这话具体是哪一天,那一年他几岁,他姐姐又是几岁,他记不大清。
只知道那一天和往常每一天都极度相似。从不管家里事的父亲吃完饭便缩进书房,忙他的工作,又或者说是爱好。
对他来说是天堂的地方对整个家却像是不可说的禁地。
空间狭小,逼仄的厨房里,他姐帮着他妈洗碗。
那天他妈一定很生气,许是工作上有诸多不顺心,又或是怒气挤压太久。
总之应了那句老话,沉默的火山爆发起来最可怕。
平时越是忍气吞声和和气气的人,真到了崩溃的边缘,能做出让人瞠目结舌、无法想象的举动。
一向垂眉顺目的漂亮妇人平时总像端着似的令人觉得如同高岭之花般淡雅、气质过人,受过良好教育又在高中任教文科的母亲,在外人看来如此贤惠温柔。
但顷刻间,那张漂亮的脸一下子模糊成另一种模样。像是被魔鬼附身般,狰狞之色袭上面目,占据脸部表情的主基调。
母亲愤怒地夺过他姐姐手中在洗的那只碗,他清晰地记得那只碗是他父亲使用的那一只。
手臂撑开往上一抬,她痛苦地闭上眼,一口气从下往上,又向下,紧接着,几乎同一时刻,重物落地破碎声几乎撕裂了每个人的耳膜。
溅落在地的碎片在心上划开一道口子,亦如母亲开口说话,在姐姐思想上盖上火漆。
“你学什么都好,别学着做家务。”
“不然以后有的你苦。”
她字字清晰,像是重金属的节奏,每一个拍子精准地敲打在她身上。
也在他身上留下斑驳。
也许是当时碗落地的声音太响,几乎是镌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于是他总能完整重现那天场景,还有他妈说的那番话。
年轻人阖了阖眼,于默然无声处,突出的喉结滚动,完成一次难以名状的艰难的吞咽。
一些回忆总像是不断燃烧的蜡烛,永远在消耗生命的剩余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