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电话打断的对话中断,没再接续上。
李牧再一次发出了邀请,这次更加明确。“文箬,剩余的假期,你应该没有其他安排吧?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个地方?”
“今天吗?去多久?”
“现在出发去车站。多久由你决定。”
“不让我回家取背包?”
“生活必需品和换洗的衣服,我来准备。”
“等等。”文箬见李牧似乎松了口气的表情,喊了停。
她站在原地,看着校园里一个又一个研学团,密密麻麻熙熙攘攘。无论环境多嘈杂,当她想要思考的时候,世界都会安静下来。李牧的邀请是从中午饭的一个电话开始的,他昨天见过自己情绪的失控,也说过想回家便回家,回家不需要理由的安慰话语。那么,他为什么坚持邀请自己一起出行呢?与覃叔叔的电话有关或者与他家里的电话有关?不太像。
文箬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李牧,你告诉我,你中午接的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
李牧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你哥。”
文箬联想到文笠电话的细节,回过了神,神色复杂,“我家发生什么事了?”
“李牧!”她又唤了他一声。
李牧微微眨了一下眼睛,斟酌了语言,每一个字都说得小心翼翼,生怕对她造成二次伤害。“你妈妈回来了。她看到家里出现的吉他,情绪比较激动,做了一些过激的事情。你哥让我拖着你,晚些再送你回家。我当时拒绝了他。不过当转身坐回座位的时候,我想他们大人们的情绪账,为什么要让小孩儿来买单。我想去一个地方,想做一件事情,想邀请你与我结伴同行。”
文箬低着头捏着手机,好似默哀一般庄严肃穆。从中午到现在,她没有收到一条来自妈妈的消息,连指责都没有。许久,她发出了嗤笑声,落寞又无奈。
“我要回趟家。”她低声说,“不管情况多糟糕,我都想看到后果。毕竟吉他是我坚持要买的。”
李牧还是那句,我送你。
文箬靠着车窗玻璃,一路缄默。遇到李牧之前,她很少向朋友和同学讲自己家里的事情,其实是青春期脆弱的自尊心作怪。遇到李牧之后,自己隐秘的生活不断地向他展露,从爸爸到妈妈。她现在的沉默对应他不久前的敞开心扉,文箬感到烦躁,厌烦自己无礼的索取情绪。
她知道他要离开,今天或者明天,再不济夏天结束了他必须要回学校。只是,她不想在今天,在夏天失去这位朋友。
她从自己的斜挎包里掏出身份证递给自己的朋友,“李牧,给我买与你同行的车票吧。”
“你不问我去哪儿?去干嘛?”
“流浪者从不问方向。”文箬揉了揉被太阳照得有些犯困的脸,接着说,“你是个乖宝,不会把我带到沟里去的。”
李牧花了两分钟时间,订了两张夕发朝至的火车票。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订单信息,心说这次真要把你带沟里。
文箬家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应该是糟糕的部分已经被文笠收拾干净了。
文笠这会儿没在家,他没想到李牧会坦白,没想到文箬这么早回来。他在乐器店。店里没有一模一样的吉他,他只好挑了一把颜色略深的吉他,希望文箬不会发现。
照片墙上,有几张照片被扯了下来,揉得皱巴巴落在垃圾桶里。垃圾桶旁边的墙边,还有一块被遗漏的玻璃碎渣。李牧弯腰把玻璃渣捡起,又从垃圾桶里拿出照片,双手把褶皱展开。照片是文箬最近两年的近照。
文箬则是站在门厅处盯着墙上的污渍看了好久。她想象着妈妈朝墙上丢玻璃杯的样子,应该很优雅很克制,不过依然会让人不寒而栗。
“走吧。”她什么也没拿,转身推开屋门,招呼着李牧一起离开。
在电梯间,李牧又一次询问她,“真不需要我现在告诉你目的地?”
文箬说,“不要。我要开盲盒。”
李牧再次确认,“如果开到不喜欢的目的地,你会掉头离开吗?”
文箬眼神微动,“不会。如果那样的话,你要答应我三件事情。”
“行。”
当李牧取出纸质车票递给文箬后,她顿了一下,再抬头说,“李牧,你欠我三件事。”
文箬拿着火车票,身上只挎着那个巴掌大的小包,洒脱地朝进站口走去。她快速安检进站,站在远处瞧着李牧嘴里噙着身份证和车票,弯腰放琴盒和背包,张开双臂安检,然后小跑着取背包和小提琴。
李牧跑到文箬旁边,解释说,“我只买了到蓉城的车票。从蓉城到小城还有百十来里,你不想去的话,我们可以不去。”
文箬哼了口气,转身朝车站内楼上的快餐店走去,“你上午不还说要在地图上掷色子吗?”
李牧之前还忐忑,担心她看到目的地后会掉头回家。现在见她的表情虽然有点小别扭,却接受了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