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童睁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眨了眨,看看娘亲又看看漂亮姐姐,手里紧紧捏着点心馋的不行又不敢吃。
谢长安抬手捏了捏女童被寒风冻得有些皱的脸蛋,笑着说:“没事,姐姐送给你吃的,不要你还,吃吧。”
女童又看向自己娘亲,只见娘亲无奈叹了口气朝她点了点头,她这才扒开包装纸吃了起来,嘴里塞得满满的,嘴边还沾着点心屑。
谢长安转头朝马车招呼了一声:“麻烦送点水过来。”
许三看向负手而立的自家公子,裴寂雪脸色不甚好看,对许三道:“她竟将我亲手买来的点心随意赠予旁人。”
许三:“……夫人是个心好的。”
裴寂雪阴沉着脸甩袖进了车厢,片刻后递出来一杯茶水。
许三恭敬接过。
正打他准备送过去的时候,又被喊住了:“站住。”
谢长安根本无暇看后面,上前一步扶起妇女,塞给她几片金叶子:“我身上没带银钱,就只有这个,你拿着带孩子去看看腿,这么小若是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妇女几乎是颤抖着受接过金叶子,感动得热泪盈眶:“敢问小姐是哪家千金,他日我娘俩也好报答一二。”
谢长安抿唇笑了笑:“报答就不必了。”
妇人目光闪动也没敢再多问,有些人的身份知道了恐怕就活不久了,但她还是忍不住替她忧心:“姑娘……您放走了我们真的没关系吗?可别因为我们两条贱命牵连了您啊……”
谢长安拍了拍她的手:“无妨,一会儿我会修书一封派人送进宫交到你惊扰的那位贵人手上,只要他不追究就不会有事的,就算追究这事儿我也会一力扛下来的。”
“这怎么行……”妇女迟疑不决,她实在良心难安。
谢长安余光瞟到身后走近的修长身影,对妇人道:“没事的,我夫君定不会让我有事。”
裴寂雪脚步一顿。
夫人抬眼看去,顿时惊为天人,走来的男子容貌惊绝,长身玉立,腰间玉珏随着他的步伐与衣料轻轻摩擦,绝非普通人。
妇女赶紧道:“三公子……?”
裴寂雪轻笑着颔首将茶水递给她,抬手也想摸一摸女童的脑袋,不料女童却像是受惊的小鹿般立刻躲进了母亲身后。
妇女面露惶恐,赶紧跪下:“三公子息怒……小孩子她不懂事。”
裴寂雪神色未变:“不妨事。”
谢长安心底冷笑,没想到真面目被一个小孩子看出来了吧。
有的孩童天生对善恶有辨别能力。
谢长安只好把他手里的茶递给女童,女童确实有些噎,两口便灌下了肚。
妇人带着孩子很快向两人辞别。
谢长安站在原地看着夫人带着孩子在风雪里走远了才回到马车上,裴寂雪心情很好地慢悠悠走在后面。
她手肘撑在床沿望着窗外的风景出神,有些头疼,她从没指望过裴寂雪真的会帮她,毕竟他是个什么人她早就心知肚明了,之所以故意说出夫君二字,只不过是想恶心他罢了。
风雪渐大,裴寂雪吩咐:“雪下大了吗,加快教程,莫让岳丈与兄长久等了。”
许三应声:“是,公子。”
车夫加快了速度,朱红色的马车在风雪中远去。
妇女和女童刚转过街角,前方女童就倏然往后倒了下来,妇女吓坏了,赶紧接住她软软的身子,慌张道:“怎么回事?宝儿你哪里疼?”
女童幼小的身躯在她怀中蜷缩成一条虾子,躺在母亲臂弯里,唇色惨白:“娘……我肚子……好疼。”
妇女攥紧了手里的金叶子,金叶子锋利的叶片将她手心都割破了她也未曾察觉,她咬了咬牙抱起女童:“撑住,娘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她刚准备冒着风雪穿过长街,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疾驰而过,站在车前的许三冷着脸与那满脸冻伤的女人对视了一眼,妇女怀中的孩子已然失去了意识,瘦弱的手无力耷拉在空中。
裴寂雪从车窗看出去,很好心情的翘了翘唇。
马车呼啸而过以后好半晌,妇女才回过神来,一阵腿软,若不是怀里还抱着孩子她就要跌倒在地了。
妇人抿了抿干裂的唇瓣,方才马车飞驰而过之时,她看懂了那男人的唇语,分明是:“要记得多教教孩子,话可以乱说,但东西……不可以乱吃。”
妇人震惊的呆愣在原处,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亲身经历她大概很难以相信传说中光风霁月的盛京三公子之一竟是这般做派的伪君子。
也许,对方正是看准了她身份卑贱人微言轻,就算说出事实别人也会以为她是在故意抹黑这才肆无忌惮吧。
只是……恐怕苦了那姑娘了。
至于他到底是在报复女童让他下不来台还是因为那几块糕点警告她们娘俩,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