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子寒在大堂仔细对比着几人厚厚的证词,不停地回忆过往经历,脱口而出的细枝末节果然使他们漏洞百出,露出马脚。
“如何,可有发现?”邢慕禾端来几盏清茶,询问着。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骆子寒端起冒热气的杯子,故作高深道:“言多必失。”
“这几个人一遍接着一遍不停地回忆,便会下意识吐露一些真话,若是撒谎,则会前言不搭后语,到时候谎言便会不攻自破。”
邢慕禾从未经历过捕快问话,以往邢如鹤去衙门接受问询,人家都会因冯世华刑狱官的身份对他客客气气的,因此对于这些捕快们常用的审讯手段,她一概不知,如今也算大开眼界,只是效果如何,结果未显之前她不做评判预测。
“骆捕快、穆仵作。”朱仪清搜查客栈房间回来后,忍不住兴奋地出声喊着,看那模样似有不小收获,“有发现。”
身后的捕快立刻上前,放下搜到的物什。朱仪清揭下方盘上罩着的方巾,“这是从宋夫人柜顶锦盒内发现的迷香,此物不似寻常市面上买到的一般货色,药效很强,点燃后人会立刻陷入沉睡,醒来后会对之前发生的事情产生混乱,从而影响记忆。”
骆子寒却被旁边方盘上的瓷瓶吸引,瓶身小巧,花饰精美,倒是个稀罕物。
“这是什么?丹药?”骆子寒伸手便要将瓶塞取下。
“不可。”
朱仪清连忙拦下,生怕他出什么事情,“万万不可,这是毒药,□□。”
骆子寒听言双眼怒火似要奔出,“既是毒药为何不妥善收好!”
许是有些被吓到,朱仪清声音也变得哆嗦,“我见这瓶子甚是好看,忍不住也想让你们瞧瞧。这可是官窑烧制的白瓷,珍贵得很,上面还有缠枝纹呢。”
“官窑白瓷?”邢慕禾伸手接过,小心转动着瓶身,仔细分辨。
“当心,这是□□。”
邢慕禾示意骆子寒无须忧虑,然后指着瓷瓶耐心道:“如今大盛的官窑白瓷釉面白中带红,如同婴孩的脸庞,表面温润,而且透光。”她拿起瓶子对着太阳,“此物并不通透,外表光亮,有些刺眼,毫无生气,只是赝品罢了。”
朱仪清有些失望,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宋府管家泼天本事,有此等珍藏,也能让我开开眼界。”
“管家?果然是他。”
邢慕禾回想那日房内摆设,猜测道:“难道他将毒下在杯中,欲让宋神医自己饮下结果阴差阳错最后不得已才拿毒茶作为掩饰,让我们觉得杀害宋神医的另有他人。”
“倒也有这个可能。”骆子寒冷哼一声,对着不敢说话安静站在一旁的朱仪清,“那个徒弟,阿旸,他房里可搜到钱财?”
“骆捕快你真是料事如神,我还未说你便猜到了。”朱仪清一脸惊讶,将方巾取下,“这年头随师父义诊竟也能靠卖药材得到如此多的诊金,比咱们捕快的薪水不知高出几成,倒是个好差事。”
骆子寒点着盘中银钱,随意应付着:“你若想弃公从医,我绝不拦你。”
“这怎么可能。”朱仪清一脸正义,“我是铁了心当捕快伸张正义的,纵使予我千金我也不换。”
“三百八十五两......”邢慕禾数完银两,皱眉看向骆子寒,“其余的一百一十五两呢。”
“什么一百一十五两?”朱仪清一脸懵,突然回神,“难道是说昔日绑架宋神医的匪徒索要的赎金?”
“你们不会怀疑是那小徒弟干的吧?”朱仪清歪着脑袋,满脸不信:“不能吧,平白无故的,徒弟为何要绑架师父?为了钱?”
邢慕禾将方才路过赌坊,那赌徒无意中透露的事情悉数告知朱仪清,“我想了想,绑架一事,阿旸一个人是做不来的,说不定那赌徒也是同党。”
“此事押后再谈。”骆子寒慢慢在房内踱步,“眼下还是先查出杀害宋神医的凶手,况且......”
“宋神医的致死原因是气绝而亡,究竟他死前是被何事惊到才会气血上涌,乃至亡故。是得知绑架刺伤自己的是每日亲如父子的徒弟,还是知晓朝夕相处的管家要下毒暗杀?”
邢慕禾叹了口气:“你们说杀害宋神医他们究竟想得到什么好处呢?他只是个大夫,也不是家财万贯,有权有势,唯一与旁人不同的只是医术比较高明,他们到底想要什么呢?”
听了这话,骆子寒不禁陷入沉思,片刻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骤然瞪大了双眼,“你们记不记得,之前宋夫人说出绑架一事时,曾说过绑匪一开始要的东西是何物?”
邢慕禾思索一番,“医书!”
“难道宋神医的医书记有自己的毕生心血,他们都想夺得这书,宋神医不愿,因此起了争执,才引来杀身之祸?”朱仪清猜测道,“况且也只有身边之人才知医书的事,凶手必在他们三人中间。”
骆子寒也点点头,赞同道,“我也是这样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