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段晚宁这才开始喝汤,就见身后布菜的小丫头似是不经意地往自己身上歪倒。
小丫头装作脚下不稳被绊倒,但落在段晚宁眼里,姿势很是怪异,而且刻意。只不过她虽瞧出了不对劲,却没法立刻躲开,毕竟她只是许安宁,桌上一个普通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庶女。
于是她等着那个小丫头扑倒,再把手里的一盘菜泼出去,然后她才出手。
小丫头本来只是照着吩咐,在席间给段晚宁添点堵,顺带着把她衣服弄脏,好让她去换衣服。
可谁知手上的菜盘刚一脱手,就觉的后腰忽然一痛,整个下半身顿时没了知觉。她失声惊呼,却没能控制住自己软倒在地,瘫在那些洒了一地的残羹之上。
许安平“哎呀”一声被跳起来,怒气冲冲地指着倒在地上的上菜丫头,憋了半天也没骂出半句话来,反倒是自己憋得满脸通红,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因着端午,许安平特意选了这身嫩黄色的云锦广袖对襟衣配杏色折戟裙,原是想下午出门去看赛龙舟的,可谁知交代在一盘菜上了。
丫鬟婆子上前来帮她收拾,也都被她赌气似的扒拉到一边。
许安平的奶嬷嬷劝道:“姐儿先别急,回头洗洗看说不定还能穿。”
许安平带着哭腔道:“这菜汤油油腻腻,怎么会洗的干净,这衣服全都毁了。”
王氏见那衣裙也是救不回也生了气道:“这丫头笨手笨脚的,何当该打!”
小柳氏道:“常言道人有失手,马有乱蹄,大嫂何必动气。回头叫人好好教教她规矩也就是了。”
王氏瞪着她,被她耳朵上一对金灿灿的新耳环晃了眼,反观自己,一对珍珠耳环还是去年添置的。外人看许家豪奢,可这家是二房在当,什么好东西自然抢先往二房流去。一时心里愤懑,更添了气:“合着弟妹调.教的下人都要现学规矩,那我真是不知这国公府近百年的底蕴是不是都要被这帮奴才糟蹋干净了。”
小柳氏柳眉一竖:“大嫂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氏冷哼道:“没有什么意思,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该罚。弟妹不懂怎么管教下人,大嫂可以教你。”
小柳氏还没被人这么怼过,脾气也有点上来,只是还没说话,就见老太太把筷子“啪”地放下,抬头道:“靳妈妈,你带平姐去后面先整理整理。”
靳妈妈是昌国夫人身边的老人,在府里颇有地位,平日也是不苟言笑,但遇到事绝不含糊,因为深谙老太太心思,出手从没错过。
她应了一声,来到许安平跟前道:“平姐儿请随我来吧。”
许安宁委委屈屈地看了王氏一眼,冲老太太福身道:“多谢祖母,孙女去去就回。”
过了不多时,许安平仍旧回来,只是身上油渍虽然擦过,却仍旧很明显。她走到王氏跟前,流泪道:“娘,这油渍擦不掉了,怕是洗也洗不掉。”
王氏拍了拍她手背,转头对老太太道:“母亲,那丫头分明是故意的,这样的奴婢不好好惩处,将来有样学样,许家的好名声都要被败光了。”
老太太眯着眼睛没说话,许安然嗤笑道:“大姐姐何必跟个丫头置气,一身衣裳罢了,更何况你这身又不值什么钱的。”
这话可真如捅了马蜂窝一般,王氏脸色脸色变了几变,硬生生拉着许安平不叫她说话。另一边小柳氏也给许安然使眼色,叫她不要乱讲话。
可许安然根本没在理会的,反而意图给小柳氏解释:“本来嘛,这大热天的大姐姐还穿云锦的衣裳,又是广袖又是折戟裙,我记得这料子是两年前的了。换下来岂不是正好。”
许安平饶是再小心谨慎,这会难免也急了眼:“可不是人人都像三妹妹,每个月都有新衣裳新首饰。”
许安然莫名:“你没有是你没有,扯上我做什么?”
许安平正要开口,老太太忽然睁开眼:“好了,都少说两句。那丫头呢?是小红吗?”
早有婆子把那丫头拉下去,此时替她稍微收拾了一番,听见老太太叫,便又拉着人回来。
王氏哼道:“这是怎么了?装什么可怜,路都不会走了吗?”
小红伏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回老太太、大太太、太太的话,奴婢腿上没了感觉,站起不来了。”
小柳氏给常妈妈递了个眼色,常妈妈道:“小红,你可知罪么?”
小红看了她一眼,哭道:“奴婢冤枉,奴婢不是故意的,方才是脚下绊了一下,奴婢在院子里伺候从来都是很很小心的,靳妈妈是知道的,老太太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给奴婢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弄脏了主子的衣服啊!”
小柳氏疑惑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绊倒?”
段晚宁垂眸,看来自己怎么都躲不开了。
果然小红似乎想起了什么,望着段晚宁怯怯地道:“刚才奴婢在四姑娘和大姑娘身后,可不知怎地,就被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