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姜以清刻意起了个大早,换了身轻便的衣物,借口喝早茶带着春草与园柳出门了。
三人在堂晖书院斜对街的茶楼找了个靠窗的包间,静待书院开门。
姜以清思索片刻,派腿脚麻利的园柳去宣平侯府附近蹲守,以防万一冯湛没来上学,也好有个应急方案。
这冯湛乃宣平侯庶长子,为了在外人面前维持自己勤勉图治的形象,日日按时上学,从未缺席,只想给父亲宣平侯留下一个好印象。
可冯湛其实内心极为不平,庶长子的身份从来都像一根刺一般扎入他的心中,而后宣平侯夫人养好身子,诞下小世子之后,他仍旧隐忍不发,只待有一天父亲能投来青眼。
直到宣平侯小世子八岁正式入学,聪明伶俐,活泼机灵,小小年纪便博得一众夫子的夸赞,声名鹊起。冯湛阴暗的情绪彻底爆发,正逢定京城内闹拐子事件,他将计就计,派人将小世子掳了去,一并算到略卖团伙头上。
前世时姜以清听说当时小世子其实并未被拐出城,一直被冯湛关在城内某处地方,宣平侯夫人丧子后终日以泪洗面,一年后撒手人寰,宣平侯亦心灰意冷,刚准备将冯湛过为嫡子。
此时却突然查出小世子下落。
冯湛狗急跳墙,挟持小世子威胁宣平侯,最后宣平侯拼得自己受了伤才救出小世子。
这些都是当饭后闲话听听而已,小世子被具体藏在哪儿姜以清也不得而知,只能借着流言让冯湛起疑,以他如此谨慎的性格,必定会亲自去确认。
楼下陆续传来熙攘人声,书院开门了。
书院门前不允许停马车,远远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不远处,从车上下来一个锦冠青衫的少年人,约莫十八九岁的模样,瞧着端方有礼。
春草指着那人,低声道:“姑娘,那个便是宣平侯庶子。”
姜以清拧眉看他不慌不忙与周围同窗行礼问安,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心中不安,冯湛为何这般胸有成竹,难道他自信小世子在自己手中?
只见冯湛已经朝着书院门口走来,情急之下,姜以清拿来纸笔,匆匆写下几个字,吩咐春草交与茶楼小厮。
这边冯湛正与几位公子同行,闲聊着夫子讲学内容,只见一个小厮从对街茶楼匆匆向他们走来。
“这位公子请留步,有一位姑娘吩咐我将这封信一定交与公子手中。”小厮哈腰行礼,双手递上一张纸条。
冯湛一脸茫然,讶异地接过纸条道谢,身旁几人却已开始起哄。
“啧啧啧,今日轮到冯湛了。”
“冯兄,又是在哪里留的情呀,引得人家姑娘一大早便来等你。”
更有好事者甚至垫脚向茶楼望去,想看穿楼里是哪位胆大的姑娘。
东杨民风开放,对于男情女爱的风流韵事一向包容,许多女子也会大胆表达爱意,追求喜爱的翩翩少年。
冯湛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喜形于色,差点绷不住表情,嘴上却是谦逊道“哪里哪里”,眼神不住地往茶楼瞟去,却只隐隐约约瞧着一个纤柔身影端坐窗边,看不清面貌。
他面带微笑走开两步,坦然打开纸条,笑容陡然间凝固在嘴角。
“世子归位,东窗事发。”
见冯湛脸色突变,旁边几位公子心生疑惑,忙走过去询问。
“发生何事了,冯兄?”
冯湛猛地将纸条攥成一团,后退两步,再往茶楼看去时,窗边的姑娘身影已然不见。
他顾不得那么多,匆匆向几位同窗致歉,借口突发要事,让他们帮着与夫子告假。冯湛几乎从未缺席上学,同窗们虽疑虑不减,却还是应下了。
冯湛稳住脚步,在拐过街口看不见熟人的瞬间,迈开步伐匆忙离去。
巷口一个身影掠过,姜以清以惟帽遮面,紧随其后跟上冯湛。
冯湛脚程极快,姜以清庆幸自己前世在善堂学了些拳脚功夫,虽然这一世身体素质还没怎么练,但一些奔跑技巧依然烂熟于心,眼神紧紧盯住冯湛,才勉强跟上他的脚步。
姜以清跟着他七拐八弯地来到城西的一条背街上,城西有许多高官贵人家的府邸,所以背街也少有人烟。
冯湛闪身进了一条巷子,姜以清贴墙立于巷口,听到极轻的关门声,才小心探头往里望去,幽深的巷子尽头只有一户人家,冰冷的大门紧闭。
“春草,你现在速速去乐仁药铺,找舒姨请她……”姜以清一转头,却哪里还有春草的身影!
糟了!只顾着盯冯湛,春草八成是没跟上脚步,跟丢了。
姜以清心下暗道不妙,一时间有些慌乱,脑子飞速思考着。
不过片刻她决定先抽身,却猛得眼前一黑,惟帽被打落,一张麻袋向她兜头套来,顷刻间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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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姜以清睁开眼,眼前是昏暗一片,麻袋还套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