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尚有罢相之意,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养精蓄锐,暗中筹谋。”
“当年的宗信便是皇帝手下的得力大臣,他暗中收集了不少宰相的罪证,为来日的反击做准备,只可惜后来被小人出卖,他也因此沦为阶下囚。”
“狱中,刑罚酷吏未曾从他口中撬出一丝情报,反倒不慎让他逃脱,他背负着罪臣逃犯之名,拖着残躯在外漂泊流浪,收集罪证,移交证据,为皇帝尽忠,为苍生立命。”
“就在即将功成之时,却不幸被宰相追查到了踪迹,他仓皇逃脱时,又不慎牵动旧伤,生死攸关。”
孟夫子的目光投向夏小五,逐渐凝实:“秋水镇外,他遇到了你。”
*
秋水镇外,夕阳西下。
夏小五玩了一天,正抓着她刚刚抓住的小蝴蝶,蹦蹦跳跳地往家里跑去,远处炊烟四起,家里的晚饭也快做好了。
却在这时,夏小五眼角余光瞥到河边躺着一个人,半个身子藏在大石头后面,只余下一只手,整个手掌落入书中,似乎是想要舀水喝。
夏小五是个爱看热闹的,她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扒着石头,只伸出一个脑袋,细细地瞅着,并随时做好了遇事不决,先逃跑的准备。
是一个男人,一个顶俊俏的男人,还是一个浑身浴血的男人,看起来挺惨的。
他紧闭着双眼,似乎已经昏迷了。
夏小五也是个胆大的,她想了想,也没多想,便走到石头的另一边,蹲下身,轻轻地拍了拍男人的脸。
男人一动不动,确实是昏迷了。
昏迷了就好办。
夏小五轻轻摩挲着发热的手指,仔细检查了下男人的身子,伤痕很多,新伤旧伤遍布胸膛背后,但不致命,他现在这情况,估计是因为体力不支,再加上发烧导致的。
夏小五的父亲博学多才,会医术,也教过她医术,虽然她学了点皮毛中的皮毛,但退烧还是会的。
既然会,那么勉勉强强也算是个十八流的大夫了,四舍五入也应该遵从医者仁心,不问来路的初衷,她得帮一帮他。
此地又正好山林密布,草药众多,她可以就地取材。
夏小五将手中的小蝴蝶放在男人的鼻尖上,随后起身采草药去了。
等到男人醒后,已是第二天正午。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对面坐着一位扎着两根麻花辫的女孩儿,那女孩儿也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一边看,一边往嘴里扒饭,盆大的一个碗,白饭众多,夹杂着些青菜豆腐和零星肉末,她吃得津津有味。
“你醒了。”夏小五咽下口中的饭,笑道,“你都快睡了一天了。”
说完她又扒了一口饭,笑问:“我叫夏小五,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心中警惕,但看着对方一副心大的样子,也不由自主地被其感染,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报了一个假名,以免给她带来祸害。
他说:“我叫宗信。”
夏小五点了点头,笑道:“这名字听着就很有文化。”
宗信也轻轻笑道:“小五的名字也很好,虽看似简单,却实则纯粹,比那些弯弯绕绕的要宝贵得多。”
夏小五以前只觉得自己的名字除了好记之外,没有其它优点了,但被宗信这么一说,她立刻茅塞顿开,不由得欢喜起来:“想不到我的名字竟然这么好!”
宗信笑着点了点头,他的肚子也跟着出了声。
咕噜咕噜的,非常的清晰响亮。
大概是生来头一遭,宗信不由得羞红了脸。
夏小五哈哈大笑起来,她酣畅淋漓的笑声在宗信耳边不断环绕,让他羞红了耳朵,但心情却意外的好了很多。
长期以来,他如履薄冰,朝不保夕的活着,脑中只有铲除奸臣的大业,一颗心一直紧绷着,日日难眠,他早已不知快乐为何物。
但此时此刻,在夏小五的笑声中,他不由自主地松懈下来,重担从肩头滑落,他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看着夏小五,满眼笑意与温柔。
他想,若是大命不死,待铲除奸臣之后,他愿意辞官归乡,过简单的生活,像眼前这位女孩这般,肆意,张扬,快乐的笑着。
夏小五笑了好一会儿后才停了下来,随后她起身走到宗信面前,与他面对面坐下,又从怀中取出一双干净的筷子,递给宗信。
她笑道:“我猜到你今天会醒,就多打了些饭,你一半我一半,你那边是干净的,我刚刚只吃了我这边的。”
宗信接过筷子,又代替夏小五端着碗,他诚挚地说道:“小五姑娘愿意救我,在下没齿难忘,如今又愿给予我一饭之恩,我怎敢嫌弃?”
夏小五:“别说那么多了,省点力气多吃饭吧。”
这一救,便是三日。
三日之后,宗信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