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着的牙齿,那下面,藏着可以让她死几百次的剧毒。
宇文成思忍不住想,如果她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死去,死了以后会不会见到她的母亲。可是这个人世间还有那么多那么多让她放不下的事情,至今没有看到任何动静,林峰应该已经拦下来那个冲动的太子了吧?他会不会怨恨自己不信他?不过人都死了,应该也不会说什么了吧?她的爹爹,她的哥哥以后的路还会平顺安定吗?还有她用心辅佐的主君,希望他真的可以君临天下吧。
唇齿间流出苦涩的汁液,只要咽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宇文成思不想死,可是比起回到那个没有一点点光的逼仄的小黑屋里面,还是死亡更让她舒服。
忽而,“轰”一声巨响,宇文成思的眼前绽放出巨大的花火,映着霞光,在长安盛开。
成了。
宇文成思一口吐尽口中事前藏好的毒药,淡淡地说:“我的财帛,藏在长安城外百二十里的义庄中。”正是高俊想要的答案。这位年轻的京兆府尹马上着人一道去看,至于宇文成思,虽然不知道这个时候哪里来的烟花,不过就随她去看吧。
宇文成思的眼中忽而就流下了晶莹的泪滴,她又可以活下去了。宇文成思哭着哭着又笑了,太子殿下没有骗她,这的确是整个长安最盛大的烟花,再没有比这个更漂亮的烟花了,连每年上元灯会的烟花都比不上这个。这个人,在这些事情上总是这么实诚。宇文成思后来忘记了去问那个放烟花的人,何以有这么多,这么漂亮的烟花,不过诚然有人帮她去问了。那个放烟花的人说,这些烟花本来就是给宇文成思准备的,这样美好的事物,就是要给她那样美好的人看的。这样盛大的烟花,本来就是给宇文成思十九岁的生辰预备的礼物,如果不是因为宇文成都不在京城,太子不得不借口巡铁逃离长安,宇文成思会在生辰当天收到下聘的聘礼,和漫天的烟花。
后来,宇文成思自己就在想,无论以后生死祸福,无论以后际遇如何,在某一天的清晨,有漫天的烟花笼罩了长安,这最最盛大的烟花,是为她而绽放。
高俊查了银两之后向皇帝复旨,下午的时候,宇文成思已经可以离开京兆府衙了。高俊亲自送宇文成思出来,问:“是不是那场烟花叫你改了主意?”宇文成思笑:“是啊,看见这样美丽的东西,我忍不住在想,我还这么年轻,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怎么就要死了呢?所以我还是觉得应该惜命。”高俊难得地笑,疑心尽消。
宇文成思由两个人搀扶着,艰难地走出了京兆府衙,门口确实宇文成龙在等着。宇文成龙露出难得一见的笑颜:“我来接你回家。”宇文成思愣了一愣,宇文成龙过来,亲自扶着宇文成思上马车。身后传来高俊的声音:“陛下说,你这一向可以休养着,不必着急进宫当值,什么时候伤好了,什么时候回来。”
宇文成思不愿再理会身后的声音,只是靠在马车壁上,三天被折磨得谁不了觉,有些疲累。不过马车的颠簸更令她不适,左右统领府又不远,小半个时辰也就到了。宇文成思淡淡地说:“谢了。”“不是我想着来接你,有人说,他不方便出面,叫我来最为稳妥。”宇文成思有些好笑,那个人比她有手段。“你这个马车不行啊,过两天换个新的吧。”
“说得容易,父亲被贬谪之后,若非母亲拿嫁妆填补亏空,这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哪里还能置换新的。”这倒是令宇文成思咋舌,不过是她忘了,偌大的宇文府,就是在原先的时候,也是指望着父亲的俸禄过日子的,就算是有些积蓄,又能撑多久呢?宇文成都的账与她自己的账都是她一个人管着,她忘了,哥哥也不会在这些事情上操心。
“我回去叫人先拿一些过来给你。有什么不够的就叫人过来说。原先爹爹只是六品,俸禄还尚且有剩余呢,现如今咱们家里两个四品,还能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