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个月,宇文成思的日子过得格外小心。在宫里当值的时候分外小心,话不多说一句,路也不多走一步,侍奉皇帝也是谨言慎行,最多去看了一回蕊禾公主。蕊禾公主的心情一直不好,整个人失了原先的朝气,人也瘦了一圈。
太子去汉中调查铁矿的事情去了,恐怕也要好几个月才能回来。从小长大的长安城里,宇文成思忽而发现,连个说话嬉闹的人都没有了。宇文成思是九月十三回来的,倒是也不算晚,还来得及拾一些落下的桂花做糕点。不过这个时候,正当皇帝对她不满的时候,所以要事事小心些。本来预想的是要在一品居订一桌子好菜过生辰,如今,一来是没有什么人可以相邀,而来也是为了谨慎低调。宇文成思在自己家过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十九岁生辰。
宇文成思回来的时候倒是没有注意,后来才发现陈昂又回南方去了,大约是宇文成思在北地的时候回去的。回去也好,也算是稍稍放下了一时的祸患。可惜这个时候宇文成思还是高兴得太早,没有料到祸患在后头。
林峰紧锁着眉头把一张条子给了宇文成思,宇文成思稍微有些紧张地接过去。林峰一旦出现了这样的表情,就说明事情并不简单,所以宇文成思紧张。果然,看完之后就更紧张了。当初宇文成思在杭州留了一年多,开了许多的歌舞坊娼妓坊,又将银钱源源不断地供给当时还是晋王的太子。宇文成思与陈昂见过数面,虽然当时叫人在脸上做了装扮,不过宇文成思也不是很确定陈昂究竟能不能辨认得出宇文成思的真容。
只是陈昂在南方出事,被叫回京城述职之后,他只与宇文成思见了几面而已。宇文成思也没有见陈昂脸上出现诧异的表情,原先只以为是没有认出来,不想是蛰伏待机,留了后手。陈昂目下回了杭州,宇文成思身在京城,也拿他没有办法,她并没有把握让人在杭州刺杀陈昂还能刺杀成功,若是派了人去,刺杀不成反倒被拿住,那才是自掘坟墓。
幸而当时宇文成思叮嘱他们,凡是运送给长安的银钱,都要现银,一概不用飞钱,陈昂才没有拿到实实在在的证据来证明宇文成思与太子勾结图谋不轨,而这一点,才是宇文成思一线的生机。不过宇文成思开的娼妓坊歌舞坊,这已然被陈昂攥在手里了。弹劾的折子已经被送进了长安,至于在哪里,宇文成思并不知晓,要送过来的实证刚刚从杭州出发,陈昂派了杭州当地的大量驻军来运送,七天,最多十天之内就会到达京城。
一则是,太子不在,宇文成思能不能调动长期豢养的死士很难说,二则是,就算可以调动,宇文成思手里的死士并不足以和陈昂派出的驻军对抗。除非她亲自去,不过她不能。如果她是陈昂,既然是冲着她来的,就一定会做好了圈套等着。
宇文成思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而后苦笑:“林峰,我这一回好像真的插翅难逃了。”“我觉得你应该尝试着挣扎一下。”宇文成思忽然抬头,看着林峰:“我在想,陈昂有什么必要再这么对付我,废太子已经被废了。”“你的意思是,陈昂已经是秦王那边的了?”
宇文成思皱着眉摇头:“我觉得不是。陈昂有什么必要跟着秦王呢?有什么好处是秦王能给他而太子殿下给不了的?如果是贪图富贵,陈昂一定会选择太子,不会选择秦王的。”
“可是前太子被废的时候,陈昂连个屁都没有放。”
宇文成思似笑非笑:“或许那个时候,他已经蛰伏待机了。我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为什么要先对付我,因为我是太子羽翼,这样的行事手法,我觉得很像秦王。所以更确切地说,要么是秦王煽动利用陈昂,要么就是他们两个合谋了。不过废太子比较蠢,我猜秦王还有后手,一定是要一次将太子和废太子都料理掉的,不会真的给废太子留什么机会。”
林峰不悦:“还想这个?先想想你怎么脱身吧!”
宇文成思苦恼地扶着额头:“你让我好好想想,我要是马上能想得出来还说这些废话吗?你去,帮我写封折子,就说我又不愿意和北平王府结亲了,请陛下恕罪,明天就递上去。”“我不。”林峰气哼哼地抱着手臂,“你得先想想自己,这会子倒先把北平王府摘出去,陛下又不会对北平王府怎么样,他们家权大势大的,用得着你舍己为人地瞎操心?成思,我觉得照着你的行事作风你很该以邻为壑祸水东引!”
“林峰!”宇文成思的声音低下来,说话也软下来,“我不想害他,也不想利用他。”
林峰耐心地坐到宇文成思近前循循利诱:“虽然陛下多疑,可是北平王的功劳毕竟是放在那里的对吧?也不至于就家毁人亡了,最多削权而已。”
宇文成思哑着嗓子,看着林峰,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乐意。”
林峰稍稍顿了一顿,一脸的无所谓:“不乐意就算了,我又没逼你。行,我去给你写折子。要是实在不行你就跑了得了,到时候隐姓埋名,谁都逮不到你。”宇文成思笑,眼中却有泪光:“我不,秦王巴不得我赶紧跑了。行了,陛下还没有问罪呢,我再好好想想,没准就能有什么转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