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莫云说起跟罗兰的这场对话,她坐在窗边看书,听完喟叹一声,我问她为什么叹气。
她合上书本对我说:“你做到了。”
她的语气很认真,我莫名其妙。
她问:“你还记不记得那次我们在楼梯间抽烟?”
意外深刻的记忆,那天我抽到了人生中第一支烟。
我说我记得。
莫云那时劝慰我,如果想抓住一些东西,要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阳光通过朦胧的纱帘落在她身上,她笑得如梦似幻。
“你放下了,可喜可贺。”
我倒着跨坐在木椅上:“你可不可以再问我一遍那个问题?”
她问:“你在害怕什么?”
她在笑。
我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
她起身给了我一个拥抱。
下巴垫在她瘦削的肩膀上,我说:“你就像上天派来救我的人。”
她坐在飘窗上,手撑在两边:“我们现在是真正的朋友。”
我问难道我们以前不是朋友吗,她说她以前发过誓,不和没有灵魂的人做朋友。
“你知道的,很多人活着但是没有灵魂。”她耸肩。
和莫云的聊天经常走入这样虚无缥缈的局面,我已经习惯了。
“那我有灵魂?”
“你现在有。”
“我的灵魂是什么样的?”
“嗯……很明亮,像穿透云层的光线。”
我说谢谢她,她说她只是在描述自己真实感受。
聊了场玄乎其玄的天,心情舒畅不少,我哼着歌走回家,在楼下碰见拖着行李箱刚回来的李进。
“李医生差出完了呀?”
我站在门边跟他打招呼,李进一路风尘仆仆,白鞋上的泥点子都干了。
中心医院不光坐镇岛中心,隔段时间会有下乡医疗支持的活动,李进每次都去,叶丽岛的乡镇差不多让他跑了个遍。
我说他这趟来得真不亏,妙手仁心的光辉要洒满叶丽岛每个角落了,李进让我别开他玩笑。
我问他吃了吗,他说刚下车,还没来得及。
“我也没,要不一起去吃点?”我提议。
李进上楼放箱子,我在楼下等他,天边火烧云正红,夏日寻常的晚晴天。
我和李进又去了那家常去的海鲜大排档,要说常去,其实去的次数两只手数得过来。
我们李医生实在是个大忙人,不光工作忙,人气还高,去村里看病,这个留一顿午饭,那个留一顿晚饭,楼上楼下,我们一个月见不到几回面。
吃完天才刚暗下来。
我们在蓝调的夜色里往回走,李进说他下个月就要回去了,我说一年了啊。
时间真快。晚风吹开我的头发,头发又该剪了。
我们在路边停下。李进看我好几眼,像有什么话要说。
风吹起轻薄的裙边,我说:“你要走的时候提前告诉我,我去送你吧,”
“好。”他说。
我一笑,继续向前走。
夜色里一辆车与我们擦肩而过,我转过头,像是没看见车窗里一闪而过的侧脸。
李进在暑假来临前离开了。
就像约定的那样,我去送他,看着他提着行李箱上了渡口的客轮,我笑着向他挥手。
我不伤感,我知道我们会再见面。再见面时,他依然是厉害的李医生。
我相信他,我希望他有很好的一生。
至于另一个人,我依然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暑假来了,叶丽岛最繁忙的时节到了,大批游客如同洄游的大马哈鱼涌上叶丽岛,深夜的大街上仍然车流不息。
房东将前面的空楼房重新装修改成了民宿,对外营业的第一天,有人包下了三个月。
我站在二楼,工人在楼下搬打包箱,搬进搬去,房东阿婆拎着布兜站在路边指挥秩序。
“辛苦大家啊辛苦大家,哎哟,慢点,别碰了,结束请大家绿豆汤,冰镇的,我下午刚冰的。”
我站在二楼发问:“阿婆,房子真要租给他啊?”
“罗兰先生是个好人,说以后给我们都打折呢。”
房东阿婆听不出我话里的怨念,我心说要不我搬走算了。
念头刚冒了个尖,回到屋子里被我自己掐了。
在这住了快三年,早习惯了,我再上哪找这南北通透阳光满屋租金还低的新房子。
而且!凭什么是我搬走,有本事就把前前后后的地都买了啊。
我愤愤,我不满,我每天躲在窗帘后面偷看前面的楼什么时候亮灯。
一个月,这幢新装修的独幢民宿整整一个月没住人,在正值旅游旺季的叶丽岛简直是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