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小刀觉得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眼前这池家升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的模样,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所思所想。他在一边啃着干粮,一边不停地喝水。
池家升喉咙受伤未痊愈,吃不得太干的东西,吞咽时十分痛苦,他皱着眉毛强吞嘴里食物,一边说:“他是不是让你防着我,小心我会杀了你?”
都不用回答,就能从小刀脸上看到答案。
小孩子毕竟只是个小孩子。
池家升不由得笑了起来,突然脸一板,声音也冷了起来,“你呢?……你看我像不像个坏人?”
小刀一惊,盯着他看了半晌,还是笑了起来,一边摇着头。
池家升见他笑,自己也憋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你用不着害怕,只是这话他也对我说了,我猜他肯定也跟你说了一样的话。”
小刀不明白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池家升也是摇头,“或许是让我们之间相互有些猜疑,可以相互监督,不至于一起瞒骗他。或许……他才是幕后的凶手,我们都被他耍了吧!”
小刀又脸现迟疑之色,池家升一笑,“我也就那么一说,你别当真。不过嘛,还是不能完全信任他啊,这人的秘密太多了……”
小刀想了想,说道:“不管怎么样,我觉得他不是坏人,你也不是。”
池家升摇着头,长叹一声,说道:“我要是个坏人,也不用这么难受了……唉……到底是谁害了马少爷?又搞出这么多事来?”
他刚刚有心问太迟马少爷是怎么死的,这话始终问不出口,没有别的,就是心里刺刺生疼。
小刀也在想:“到底是谁杀了卢三?”
两人各有心事,吃完东西随处一躺,小刀一边苦苦思索着凶手是谁,一边渐渐睡意渐浓。
朦胧间好像听到池家升在说话,“坏人又怎么会那么容易看出来?还是不要随便相信别人——就算是那个人也是一样……等我了结这事,也就解脱了……”
他语音喃喃,也不知道是在跟小刀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此夜无话。
转天不到卯时,两人早早醒来,这里虽然僻静无人,两人始终是通缉要犯,也不敢贪睡误事。
白天进城风险太大,小刀还好,池家升在怀德县呆了三个月,又是马府的人,应该有不少人见过他的样子。
正好去玉石洞里看看,那是个废弃的矿洞,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没什么人。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说得最多的反而是昨天见到的太迟和那个小女孩。这时小刀才想起来太迟给了两个红纸包,掏出一个递给池家升,昨天他一直在苦思少了一具尸体的事,没有机会给他。
池家升听说这东西可以保平安去秽气,连忙揣进怀里。
这玉石洞离县城有六、七里地,虽然两人一个身怀武艺,一个常年惯于在山林间行走,这腹中无食还是折煞了英雄汉。
走了约莫有五里路了,路边搭着一个简易的竹寮,有附近的居民在此卖些茶水供人歇脚。
池家升不敢贸然走过去,先让小刀去探探,一是里面人不多,二是老板不是县城里的人,这才悄悄打手势让池家升过去。
两人不敢坐在外面,也不敢坐在一起,他们一个书生打扮,一个猎户装束,走在一起也有些不伦不类。找了两张最靠里的桌子分开坐了,也不多说话,叫了些吃的,低头吃喝。
一般来说只有行脚的商客会来此歇息,附近的住民很少会走到县道上来吃东西,一是远,二是贵。所以见到熟人的机会也并不是很大。
就听到门口一张桌子坐着几个人大声聊天,看样子也是相互不认识的,搭桌坐在一起就是为了说话热闹。
他们说的正是昨夜里县城里的一场大火。
当其时小刀与池家升正在城里,怕救火人多被识破,两人避着人群出了城。一个年纪小,一个揣着心事,都没把这事儿放在心里。
听到那桌人说到“只烧死了县衙里的梁捕快一家”时,池家升“腾”地一下站起身,又觉得不妥,赶快又再坐下。
还好他们坐在角落,也没人注意到。
池家升用眼睛瞟了小刀一眼,小刀也是默默点了点头。两人心意相通,减缓进食的速度,专心听那个客商说话。
可惜对于火灾的事那人所知也是不多,说着说着就扯到要去黄龙府找姐儿的事,几人都笑得猥琐起来,有人说碧莲好,另一个说小桃红不错,第三人说都好都好,于是默契地笑在一起。
小刀听了不知所云,眼见池家升满脸涨红,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发现实在也没有什么内容可听了,池家升站起身来,摸出几个铜子会了钞,展开腰间的折扇,半遮着面孔走了出去。
其实,茶客都在听那人说小桃红的诸般好处,根本也没人去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