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看着小刀不肯相信的眼神,居然都有几分笑意。
坐在地上那人忽然抬起头来,扬起下巴,露出自己的脖颈。
他脖子上一条老大的伤疤,用黑色的粗线缝在一起,还有鲜血渗出的迹象。这条疤足有一掌宽,从脖子一侧划到另一侧。
小刀狩猎无数,割喉放血的事做得多了,一眼就能看出这条伤疤的深浅,只怕能把他气管划开。
现在他才知道为什么这人一说话就发出“嘶嘶”响声了!
这疤痕还未愈合,正在往外丝丝漏气!
这人先是发现小刀眼神不善,跟着小刀又说他杀了什么卢三,他一时童心大起,想露出伤疤吓唬一下小刀。
这么大一条伤口,被线缝合后如同一条千足蜈蚣一般趴在他咽喉上,弯弯曲曲的,随着呼吸上下浮动。别说是小孩,连大人看了都觉得背脊生寒。
他预估这一下能把小刀吓哭。
小刀尽量把脸伸前,眯着眼睛看他伤口,点点头说:“这得有六、七天了,五月初十你别说杀人,下床都难。”
没想到收到这样的反应,那人一时无语,神情中也有了些尴尬,轻轻咳了几声,才收回自己的脖颈,又用布包上了。
坐在椅中的人却觉得很是好笑,“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直把腰都笑弯了。
受伤的人冷冷地“哼”了一声,“笑笑笑,最好你把肚子笑破了,把狱卒都引过来才好。”
那人又笑了良久,才抚着肚子说:“你放心……放心……一个时辰之内,谁也不会来打扰我们。”
小刀是没弄明白他在笑什么,不过经过这一下,三人间紧绷的气氛算是松弛了不少。
椅中人还是忍不住,语声中还有笑意,语调时高时低,他也在极力控制着,“这家伙四月十七就被关在这里了,肚子被刺穿,救了快有大半个月才活过来。所以说,他是不可能去杀掉卢庆的,这两个人之间恐怕没有什么关系。”
小刀先是“哦”了一声,跟着又是摇头,脸上积满了疑惑。
椅中人看得明白,问道:“怎么?还有哪里不对?”
“第一,他若和卢三无关,你怎么说我们两是一件案子?第二,四月十七就关在这里了?这里什么都没有,他又怎么能割开自己的脖子?”
他这几天一直在盘算卢三的案件,开始习惯性地找到问题的矛盾点,一般人听了也不会在意的细节,他已经开始不自觉地注意了。
椅中人对他说的话明显有了兴趣,把身体向他这边靠了靠,问道:“为什么你说是他自己划开了喉咙,不可以是旁人做的吗?”
小刀摇头说:“这土牢很封闭,平时都没人进来,如果有人有心要杀他——不管是狱卒还是外人,那么大的伤口,只要放上一会儿血便就死了,根本来不及救的。”
那人愉快地点着头,“只是这样?”
小刀又说:“那伤口平整,要不就是动手的人速度太快,他来不及反应。我们两间监房是一样的,都是背靠着墙壁坐着,只要有人来,都得从正前方,不可能完全没有反应,哪怕是偏偏头,动动脖子这伤口都不会这么平整。”
“又要算准有人能来救他,又要让他毫不抵抗,怎么想,都应该是他自己做的吧?”
椅中人听了轻声拊掌,满脸笑容,更是连声称赞,“妙极妙极,这都是你片刻间想到的?了不起,了不起。”
他又回过头去跟受伤的人说:“你看,这县衙里要是有他这样的人在,你也不会被关在这里了。”
小刀听他称赞,心里高兴,脸上有些发烧,有点手足无措。
那人笑着说:“小朋友能想到这么多已经很是不容易了!你种种推演都合情合理,很有道理,不过嘛……这伤确实不是他自己弄的,是另有其人。”
小刀一呆,忍不住问:“是谁?”
其余两人都抬起一只手。
受伤的人指着坐在椅子上的人,而椅中人则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笑嘻嘻地说:“正是在下!”
小刀只看得目瞪口呆,这两人全然没有开玩笑的样子,“是你?……你是要杀他?”
椅中人又是摇头,“不是杀,是救,他要是身上没伤,现在只怕已经死了。”
这话小刀就更是听不懂了。
“这话说起来可就太长了,小朋友,不如先说说你的故事吧?”
小刀凝神想了一会儿,也是摇头,“除非你能找到杀害卢三的凶手,不然我什么也不能说。”
“你要是什么都不说的话,我又怎么能找到凶手呢?”椅中人露出为难的神色,用手指轻轻敲着自己的额角,“好罢,卢三的尸身这两天便会到县里,等我看了尸体之后,说不得还能找出一些线索。”
小刀听他所言也有道理,自己半个字不能透露确实让人无从查起,但只要说明了自己不是凶手的话,舅舅一家又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