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瓶里放的当然是药,不过是毒药还是解药就无从得知了,他连闻都不敢闻,只是攥在手里。
最后便是那个“腰牌”,无怪乎尹子安摸不出这是个什么东西,因为它根本就不像一块牌子。是一只食指大小的黑色甲虫,雕得栩栩如生,须尾俱全,手指触碰之下觉得甚是坚硬,也不知道什么材质所成,非金非石非木。
尹子安对甲虫全无了解,幼时也只玩过金龟子和天牛一类的虫儿,也不知手里这虫儿属于哪一种。
翻来覆去的查看,又在虫腹上看到几个小字。
就着火光细瞧这才看清,“太一”,“卅五”。
每个字都认识,放在一起便是不明所以。
又是“一”,又是“卅五”,应该是个号码,却不知“太一”又作何解。
这一晚上接收的信息量未免也太大了,他只觉得脑袋疼得厉害,恨父母没给自己多生一个脑瓜儿,这许多事却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师父哪去了?七师叔又哪里去了?又要怎么救出汤师叔呢?还有蒋师兄也不知道醒了没有,望他千万别被追兵找到才好。
万千头绪正在脑中绞成一团,忽然觉得耳后有暖风吹动。
有人正在他耳边说话。
“就是你受伤了?”
耳畔突然如其来的人语,如同夜半尿尿看到鬼,吓得尹子安差点没把手中事物全都抛出去。这里可是深入敌阵的险地,稍有不慎便是血溅当场。刚刚所想的一切一切,都要归于尘土,也用不着他烦恼了。
树上居然悄无声息地垂下一个人,头下脚上,嘴巴就悬在尹子安耳边。
要不是脸上罩着面罩,这一脸的惊恐已经将他出卖了。这面罩在一夜之间也不知救了他多少次,他心中暗想:面罩是个好东西,我以后也要备着一个才行。
这人语气轻柔,居然是一个女子。
也是一身的黑衣,打扮与尹子安所穿一般无二。只见她身子一转,已经转回头上脚下,轻轻柔柔地便站定在地上,右手轻轻一甩,有一只极细的线从树枝上方“咻”地收回,缩回到掌中一个圆筒之中——她就是用这个东西从树上垂下来的。
尹子安一时被她问得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对答,等沉默的时刻一过,又更不好开口了,索性来个闭口不答,看她如何行动。
那女子居然也不在意,又问:“你受伤了不好好在此等我,满处乱转做什么?”
原来自己一举一动尽被这人看去了,尹子安心道不好,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看他到的行动,心里已经起了灭口的念头。只是在此动手,风险可远比“满处乱转”大得多了。
那女子摇头叹道:“你们这些‘烛’啊,便是十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
“‘烛’又是什么东西?”尹子安依旧不明所以,不过已经听出来不说话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那女子看了看他手里的事物,又看看他前襟上那个老大的刀口,“呀!你这伤可是不轻呀,是‘太一楼’的吧?”
估计她感觉尹子安这个人有点呆傻,也不等他回答,就直接伸手过来拿过他掌中的甲虫儿,翻过肚子一看,又还了回来。
自己从怀中也掏出个事物,大小尺寸与那甲虫差不多,不过是一只羽翼丰满的鸽子,对着尹子安扬了扬。也不管尹子安有没有看清楚,又揣回怀里了。
“原来她就是‘飞奴’。”尹子安暗想,今晚总算是搞明白一件事了。
“你坐好!”
也不等尹子安反应,已然翻起尹子安的前襟,不由得又“诶”了一声——这衣服可伤得比尹子安重多了。
“你这……也没伤着呀?”
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估计已经皱起眉头了。
尹子安心里一惊,又被对方拉起了手腕,他丝毫不敢反抗,因为这个动静他熟,刚刚还有一位“高人”也这样做过。
只是片刻,那女子就放开他的手,说道:“没什么大事,我以为你快死了呢!只是一点点点的内伤,调养一下就好。”
从怀中掏出药瓶,不由分说地把药塞进尹子安嘴里。
又拿过他手中那个像琥珀一样的石头,放在火折子上烤了起来。没多久这东西就融化了一些,像一层半透明的凝胶,伴着药膏的气味。
那女子趁这胶还没凝结,往尹子安胸口的刀痕上一抹,然后笑了出来,“你这个伤口还真对不起这药。”
再帮他把衣服盖好,又用手拍了拍,忽然低头凑到尹子安耳边,轻轻地说:“你是不是装死才活下来的?”
不等尹子安回答,轻笑一声,双足一点,又上了树梢。
这一来一回,前后也不过一盏茶时间,尹子安半句话也没出口,忽地一下,深夜中又只剩他一个了。
他就在坐在树下,脑子里比之前更乱了几分,同门的脸庞在脑海中乱晃,现下居然又多了一个女子。